导播室,一众工作人员盯着直播画面。
“刚刚那是一首诗么?”
“没听太清啊,快看回放,声音放大。”
“这诗好像还针不戳,挺励志的啊!”
“这个文盲偶像怎么还会作诗了呢?”
“打油诗而已,押韵就行呗,高中生都会。”
“可他是文盲偶像啊!”
“嗯,那倒是,会作打油诗,也是文化水平上的进步嘛。”
……
邱美玲这时款步过来,见众人围观监视器,问:“怎么了?”
“李骅刚刚写了一首打油诗,美玲姐,您听听,看看怎么样。”
看过回放后,邱美玲秀眉微蹙,朱唇轻启,默默读着: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这首打油诗,倒是挺押韵,还成。”
她想到了他那即将高考的妹妹,于是将开头这几句发了过去,又嘱咐深夜未睡的妹妹多注意身体。
……
这一夜,房思鑫失眠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满腹牢骚。你们都这样,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啊!
为什么要这么拼啊,这么卷真的好么?
工作是工作,业余时间要休息吧。
他答应了老妈要好好表现,他就会好好表现。
允人之事,一诺千金,这是他的座右铭。
每天两节大课,他都认真学了,他的业余时间,谁也休想剥夺!
再说一遍:谁!也!休!想!
……
又一天过去,深夜已至,寝室空空荡荡。
房思鑫觉得自己有点儿胸闷气短,不知为何。
出去散散心吧。
03寝室尚未关门,房思鑫走进去:“大家好啊,有组团开黑的没?”
“哟,你们组不是一直在练民乐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房思鑫的老脸略红。
“老房又不在乎成绩,富二代参加这种比赛,玩票性质罢了。输赢又如何?来,老房,撸两把。”
“……你们玩吧。”房思鑫突然意兴阑珊,关门离开。
有人碰面打招呼:“鑫总,闲着呢,组队啊。”
“闲着”这个词,怎么这么刺耳呢?
“老房,订机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咱俩一起回京城。”
房思鑫一愣:“赵凯,订什么机票?”
赵凯悄声道:“嘘,我们组内讧严重,因为有人出工不出力,被队友排斥,险些发生冲突……”
房思鑫的脸,红了。
他们组,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矛盾,就算他们都在用功,自己回到寝室打游戏,也没人说他半个“不”字。他们对我好包容啊……
可,业余时间努力个屁,神经病啊?
凭什么让我学习时间外再学习?
奴隶主!周扒皮!
996福报滚边去!
赵凯:“看现在这情况,我们组必输,我票选排行86,必淘汰。到时候咱们一个航班。”
“我凭什么也跟你一样,被淘汰?”
“额……你不是想被淘汰么,干嘛这么激动?”
“我是想被淘汰,但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被淘汰?”
“额……那祝你好运吧。”
这又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语调?房思鑫的怒火在燃烧,在累积。
他想被淘汰,是主观意愿,而不是对自己能力的否定!
他房思鑫,从来不是不行,只是想不想行!
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的动机,但不可否定我的能力!
我枪可以不用,但你不能说我枪不行。
这时,孙爽团队迎面走来,他们神态轻松,高谈阔论。
“李骅他们还没有编曲呢啊?”
“都五天了,别说编曲了,他们连一页歌词都没有,听说李骅要从零开始自学编曲。”
“根本不切实际!”
“真替他们着急啊,哈哈。”
“这首歌咱们练得差不多了,咱们下期搞什么呢?”
“下期啊,下期……哟,鑫总。”
房思鑫定定地看着他们三秒钟,那dna里的好斗基因,此刻就按捺不住了。
他转身便走,随口丢出一句话:“下期,记得在家给我们投票!”
……
半小时后,
房思鑫扛着被褥,路过了孙爽团队的练习室,门上挂着他们团队的标语口号——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类似的标语,每个团队都有悬挂,偏偏自己团队没有,是时候,给大家鼓鼓气了。
房思鑫找工作人员借来横幅和毛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大字,然后挂到了自家练习室的门上。
推开门,房思鑫豪迈大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同志们,我来晚了!”
“欢迎加入‘不出道男团’!”
房思鑫挠挠头:“那个,练吧。抓紧抓紧,都愣着干嘛,练啊!”
说罢,房思鑫来到了自己的那面大鼓前,挥锤打鼓。
……
栏目组制作部,今天凌晨又接到了新的工作任务。
彭程揉着太阳穴:“烦死了烦死了!”
都说影视制作单位累,但也没有这么个累法。既要当练习生,又要剪片子,任劳任怨老黄牛,还特么只开一份工资。
他是这档节目的凑数选手,100人名单出炉后,其中某名练习生负面新闻被曝光,邱扒皮灵机一动,强迫自己取而代之,还不给加班费。
这……
还有天理吗?
还有法律么?
老子一个月5500的窝囊费,凭什么给你卖命?
“你们组,最不好剪。”同事在一旁抱怨。
彭程道:“多好剪啊,一共五个人,我还缺席。”
“但你们时长太长啊,我负责的李骅镜头,妈的,不提了。还是小宋轻松,剪房思鑫可是掏上了。”
“哎!”小宋一声叹息,“那是以前轻松罢了,导播室那边传来消息,房思鑫现在比谁都拼命。”
彭程一怔,房思鑫他……
彭程快步走进导播室,他目光切切地望着大屏幕。
16间练习室,灭了15间,只有一间一直亮着灯。
那里,毛卷卷反反复复地练习着一种单一的指法,不厌其烦;那里,周超凡低垂着头打着瞌睡,他猛然惊醒,给自己一巴掌后,继续鼓着腮帮子吹奏唢呐;那里,房思鑫坐得笔直,像打了鸡血一样,把那面大鼓敲得山响……
这帮练习生,真的好同情他们啊!
彭程默默回到制作部,坐在工位上深吸一口气,他随手拿过咖啡,吨吨吨,一饮而尽。
此时,李骅的那首打油诗在他脑海里回荡开来。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
他霍地起身,高声道:“大家听好了,如果我累死在排练厅,请记住,给我要双倍阵亡抚恤金!”
声音落时,彭程抱着一箱东鹏特饮,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