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道：“确实想请父皇赐婚。”
苏珺是他的嫂子，由长辈赐婚，这样确实好些。
皇帝道：“这绝不可能。”
父子两人不欢而散，在齐王离开前，皇帝喊住了齐王，道：“你在怨我偏心太子吗？”
齐王道：“没有，臣已经不是孩子，您是皇帝，我们是君臣，不是父子，您的儿子只有太子。”
皇帝毫不犹豫道：“我的孩子确实只有太子，我往往觉得自己太善待你们，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齐王平淡道：“可惜父子间竟然刀兵相见。”
皇帝没有动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他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变了脸色。
齐王道：“我年少时有着不甘和怨恨，可长大后明白您是皇帝，就没有这些怨恨了，我只是不解，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毕竟他们都是皇帝的孩子啊。
皇帝冷笑道：“朕从未期待你们降生，朕为什么要对你们有感情？”
不过都是皇帝欢愉时的意外产物，皇帝和皇子之间很少见面，有些皇子甚至从来没有和皇帝单独相处过，没有投注过感情，自然就不会在意对方。
皇帝道：“我以前被你骗了过去，真以为当年你求娶苏家女儿，只是为了和太子对着干，如今看来，你竟然也是个痴情的。”
齐王道：“既然父皇知道我心悦她，何不成人之美？给儿臣赐婚呢？”
“哼，弟娶兄嫂，只有蛮夷才会这么做。”
皇帝语气中不乏轻蔑，只要长辈在堂，那就绝不会允许这等违背人伦的事！
齐王心中不悦，道：“如果当年父皇不赐婚，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既然父皇怕损坏皇家名声，那就更该给儿臣赐婚了啊。”
“毕竟长辈赐婚名声要好的多啊。”
总比齐王自己去夺苏珺留下的名声要好。
皇帝无趣地摆手，让齐王下去，在皇帝这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齐王即将离开时，却听背后的皇帝幽幽道：“你若是我，来日苏珺去世，会怎么对待庶子呢？一视同仁地对待苏珺留下的孩子和他们吗？”
齐王顿住了。
皇帝又道：“对于构陷苏珺、想要皇后之位的嫔妃，你会怎么做呢？”
“来日你后宫中的人伤了苏珺留在世上的血脉，你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一个接着一个疑问，齐王却一个都无法回答。
在这之前，他厌恶皇帝，可当他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倘若真的有一天，珺儿会提前离开自己。
那么流着他们血脉的孩子就是苏珺留在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齐王会亲自抚养这个孩子，后院中的女人和孩子会对嫡子不利？
齐王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怒不可遏，这是苏珺的孩子啊，她们怎么敢？
她们又怎么配？
齐王是皇子，天家血脉，眼中自然分了三六九等。
倘若真有和苏珺死别的一日，齐王真有其他女人，也不过是将她们看作工具，绝不会探究她们的心情，只要她们懂得讨好自己就好了。
他的妻子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苏珺。
如果有人闯入苏珺的故居，如果有人想和嫡子比肩……
齐王只会杀了他，觉得他不知晓天高地厚。
齐王自嘲了一句，“父皇宽宏，当年竟然留了我一条命。”
齐王怨恨皇帝不能保留母妃的宫殿，却保留着皇后的宫殿，可如今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来日如果有庶子想拿其他女人和苏珺相比，齐王只会比皇帝做得更狠。
因为那是能让他心甘情愿低头、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宠着的苏珺。
苏珺，不仅仅是一个人，也是齐王深宫中那段难熬的记忆，是齐王的一部分。
他们相伴成长，互相影响，永远都无法彻底剥夺对方留下的印记。
楚桓突然明白了皇帝，站在这种角度看去，皇帝对他们竟然还留了情啊。
“那您只是囚禁大哥，以前却是我不懂得父皇心慈了。”
齐王说这句话，没有任何的嘲讽，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皇帝淡淡道：“我自然比不过父皇，更不用说是太祖皇帝，不能说是楚家的痴情种，但你却对苏家女儿情根深重，看来以后是免不了杀子了。”
当年皇太后可以对后宫中的嫔妃生杀予夺，世宗皇帝全然纵容。
看来日后苏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王意味不明地道：“这却不一定。”
本朝重嫡轻庶，有着皇帝们盛宠皇后的例子在前，对于庶子都不过是尔尔，更不要说是妾室了。
起码在齐王看来，那就是妾不过是玩物，这种东西就像是赏花一样，春兰秋菊都可以摆放在后院中，如果珺儿不喜欢，那就砸了再换一个风格相似的妃妾就是了。
但是现在，齐王想却不这么认为了。
他是庶子出身，回顾成长时的种种经历，他想自己还是别要庶子了吧。
至于后院中要不要摆些各种风格的美人？
还是算了吧，如果真有人会伤害到苏珺，那么齐王会后悔终身。
正妻对妾的漠视，在于妾无论如何都无法伤害到他们，可是齐王庶子即位，已经证明了嫡庶并非不可逆啊。
齐王想，以后宫中只有珺儿一人就好了。
至于前朝大臣不同意？
他们能够同意齐王娶苏珺，就意味着齐王能够掌控朝政，大臣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给齐王添堵。
至于大臣想送女儿进宫，博一个富贵？
……因为先祖们的彪悍事迹，实际上大臣都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做宫妃。
毕竟皇帝偏宠皇后，谁愿意让女儿进宫做工具人啊。
这边皇帝看齐王离开，面色彻底沉了下来，齐王果然要娶苏珺！
皇帝确实看重江山社稷，他心中再不甘，哪怕知道齐王登基后，太子可能性命不保，可在宫变的第二天，皇帝就已经决定立齐王为太子。
因为他膝下的子嗣中，只有齐王最适合为太子。
而且齐王有太祖皇帝的军事天赋，以后一定能彻底剿灭胡人。
皇帝对齐王的父爱极少，但也有，自家看重的继承人却要娶这么一个女人？
天下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娶一个正经名声无暇的不好吗？
而且抛开这一点，苏绍贤活着，苏珺又是皇后，他们还策划了太子宫变的事情，那么来日里应外合杀了齐王也不是不可能？
齐王去世，苏珺膝下有子，那么偌大的江山都要被外戚夺去了。
苏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