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常青反应过来,看着盛家琦的笑脸,觉得有点茫然。带着“木已成舟、拉人上船”的信念,常青鼓动其他人:“一起去啊。”
大家迅速摆手,果断与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划清界限。
果然,大部分人不会在冬天的深夜去散步。
“我请大家吃宵夜!”
“不了不了,我们回宿舍订外卖。”
“……”很明智。
路灯散发着清寒的光,马路上偶尔汽车呼啸而过。
常青两只手插进口袋,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偷偷看向盛家琦。
所以,我们出来除了自讨苦吃之外,也得有点别的原因吧。
她的眼波还未收回,被盛家琦捕捉到。
今晚的月亮太明亮,明亮得不浪漫。
盛家琦退后半步,倚在墙上,抬头看着她笑,笑容里带着一点疲惫,在哈出的雾气中说:“其实我不想散步。”
她穿着长款过膝的黑色羽绒服,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在今夜这样四下无人的街景中,好像逃出城堡误入城市的白雪公主。
常青迷茫地眨眨眼,又眨眨眼,等到第三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才差不多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我的车在附近……”
“那你去开过来。”盛家琦似乎是下定了不再迈出任何一步的决心,戴上羽绒服帽子,双手插进口袋里,白雪公主贴着墙顺滑地缩成了一个可疑的黑色小阴影。
常青:!!!
黑色小阴影扬起脸疑惑地看着她后退一步却又停下来的身影——“你怎么还不去?”
常青:“我马上回来。”说完就小跑着一路走远。
……
“呼~”终于坐进车里之后,盛家琦长舒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常青被她逗笑,一边调整空调的吹向一边问:“所以,到底要问我什么啊?”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不错’。”
“可以看看吗?”
???
常青转头看她,盛家琦的表情相当自然,好像说的不是“在大半夜孤女寡女你脱掉上衣给我看一眼肚皮”而是“老板我今天晚上想吃清蒸鱼”。
因为她这份自然,常青还认真反思了几秒,难道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来说在冬天的车里脱掉外套、毛衣、秋衣给人家看看刀口也很正常……正常个屁啊!
“这不太合适。”常青绷着脸,让自己这句话尽量显得坚定。
盛家琦好像很可惜地“哦”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摆弄手指:“之前有人发给我了一份胆囊炎术后恢复注意事项,等我发给你啊。”
这句话的尾音已经开始放轻拖长,带着渴望进入睡眠的人特有的软糯。
常青一边乖乖应道:“好,谢谢姐姐。”一边调整方向盘,把车开向宿舍的方向。
“对了,你之前说——不,先不回宿舍,我不困,还要兜风!”盛家琦硬撑起已经开始打架的上下眼皮,可是嘴巴却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盛家琦觉得这个哈欠降低了自己的信服力,泪眼汪汪地补充,“是空调开得太热了。”
常青的声音带着笑意:“好,不回宿舍,再兜兜风。”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常青以为盛家琦已经睡着了,忽然听见她问:“你又要去哪儿啊?”
“什么?”
“你明明跟李染说了!机票!”
“哦,想去南方晒晒太阳来着,最近太冷了。不过去不了啦,跟你们的演唱会撞期了。诶?之后有时间你要不要去看看,是我师兄的朋友开的度假村,他说很不错……”
常青偏头看了一眼,安静下来,连之后的笑意也只敢凝固在脸上——盛家琦睡着了,不知道被常青的哪句唠叨哄睡了。
常青把空调开大一点,调转车头再次开向宿舍。等到她把车停在宿舍楼下的时候盛家琦依然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常青把车熄火,打开昏黄的车内灯,给她盖上从汽车后座费劲够到的小毯子,犹豫该不该叫醒,该怎么叫醒睡美人?
盛家琦的体质不好,每次演唱会前的体力训练都像是进了什么“魔鬼训练营”,练得筋疲力尽,可是真到开演唱会的时候也没见体力多好,很多次还是在后台累到站都站不起来。
会心疼她。
她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缩在座椅上小小的一团,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不管是当时拿着盐糖水冲过去的常青还是此时犹豫该不该叫醒她的常青都不明白,小公主,你何必来吃这份苦呢?
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理想”,常青写“我的理想是成为校门口大树下面卖雪糕的老爷爷”。
老师问:“是希望能够给更多的小朋友带来快乐吗?”
常青摇头。
“唉,那你是喜欢吃雪糕?”
“也不是。”小常青挠挠头,“我们每天下午上课的时候他都能在树下面睡觉。”
在同学们的笑声中,老师深吸一口气,“你去后边站着听课。”
所以,以务实为人生第一要义的常青完全不理解他们的梦想啊、情怀啊,有这力气你们多赶两个通告不好吗?多睡一会儿也行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底折腾什么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常青身边总是出现这样的人。
“嗒嗒嗒嗒嗒嗒哒哒……”
嘹亮的电话铃声在车内响起,常青迅速拿起电话下车并反手关上车门。
等她重新上车的时候,盛家琦一脸茫然,眼睛在暖黄色的车内灯下闪着星点水汽。
“铃声怎么这么响?”她软软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