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多雨水,清早又是一场大雨,可是这雨,也消不了暑气,闷热的厉害。
江浙一带的雨也停不了,反而愈发地大,灾民都搬到了临时搭了棚子的临近的山上
。
“子骞觉得如何?”说哈的人约莫而是多岁的年级,穿着一身紫金蟒袍,眉目轩朗,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顾怀慎今日挑了件儿青色绣云锦的衣裳,腰间悬了一块上乘的青白玉,因为常年习武,他生的较同岁一般大的男子还要高大一些,身形挺拔如松。
“六部为了争一个工程,争得不可开交,各类修建的工程,一向都是由工部负责的,皇上应该首当考虑的是工部。”他说道。
修建水坝,不是什么小的工程,六部都想争这个功名,礼部的万正恩现在关押在大牢里,顶上来的人是副部侍郎,暂代尚书一职,在万正恩的案子还没有彻底地查清之前,皇帝是不会随意给人升官的。
“所以,太子殿下觉得当下应当如何讨皇上的欢心?”他右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地敲击,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你是说?要我去拦下这个工程?”太子挑眉。
“自然不是,如今皇上最为忧心的便是江浙一带的灾民,赈灾的物品而银子还未发派下去,若是太子愿意前去,一得了圣心,二得了民心,三还堵了朝堂的悠悠众口。”
“子骞说的确实不错,四皇子如今已经有意拉拢周将军了,太子殿下如果再不巩固势力的话,只怕会吃了亏。”蒋津远也点头赞同,右翼统领周将军手中握得军权,可不是止四皇子一人在拉拢,毕竟是块肥肉,谁不想自己叼在口里呢?
这回周将军被召回了帝京,皇上又在帝京赏了一处宅子给周家,虽然赏赐是不多,给周将军的独女封了郡主,但是这周将军的兵权,实在是个诱人的东西,如今太子的劲敌是四皇子,如贵妃的母家和皇后的母家不相上下,虽然太子才是嫡出,十四岁便被封为太子,但是,太子也确实没有四皇子那样讨的皇上的欢心。
三人商讨过后,太子便留他二人一通用膳,两人双双寻了由头拒绝了。
顾怀慎走在前面,蒋津远同他只隔了几步之远,他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侯府的事儿来,顾怀慎简直要要了郑福毓的命。
“子骞,听闻你最近在同方家的姑娘议亲?”
顾怀慎顿了脚步,答道,“确实,怎么,蒋世子对这位方姑娘有意不成?”
“不不不。”蒋津远连忙摆手,他连方子嫣的模样都未曾见到过,虽然听人提起过方子嫣是个才女,有几分才名,不过也是道听途说,他问起这个,不过是妹妹在他这儿打听了几回。
“不过是随口一问,听人提起过,想到方家那位姑娘才名远扬,同顾世子应当时十分相配。”他又说道。
“自来才子配佳人,我非才子,何配佳人?”顾怀慎答道,他对女色一向不看重,自他十四岁以来,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被祖母换成了年轻貌美的丫鬟,是想要他收一两个做通房,他如今是无心女色,这些丫鬟便被他打发了。
“倒是蒋世子,年纪也不小了。”
蒋津远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噎住了,他年纪不小了?论说年纪,顾怀慎还长了他两岁,他干笑几声,“倒也不急。”
“听这意思,是有意中人了?”他一向是小肚鸡肠之人,方才蒋津远揶揄他,那他就一定要反咬回去
。
其实顾世子,不光是生性残忍,还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
“啊?”蒋津远有些后悔说道这事儿上来了,他不过是想帮妹妹打听的,倒是将自己给绕进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年纪还小,我可以慢慢等。”
顾怀慎眉毛一挑,不知为何就想到那天闯进竹林的姑娘,看模样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很好看,乌黑亮丽,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他看她挣扎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奶猫一般。
他自然是没有动杀她的心思,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给她个教训,这回听了他的墙角,他确实没有动手杀她,但是下一回呢?第一回是不故意,若是有了第二回第三回呢?那他可不敢保证了。不过,那个小姑娘倒是生的有几分好看,标准的美人脸。
用过午膳过后,福毓去了正院。
尤氏这几日好了些,吃的东西倒是比前几日多了,但是福毓自己心里也清楚,尤氏是用这些药吊着性命的,这到底能撑多久,她说不上来,这大夫是来了一批又一批,说法各个有理。
“父亲呢?”福毓问林嬷嬷。
“回姑娘的话,二公子回来了,和国公爷正在书房议事。”林嬷嬷恭敬地回话。
三哥回来了?她眼睛一亮,但是又想到,三哥回来她怎么也没听到消息,如今朝中动荡,她即便不知道如今的朝廷是怎么样的,但是江浙的发大水的事儿,她是听说了,而且万正恩贪墨一案还未有个定数,父亲又是被派去无锡查万正恩一案的,莫非这回三哥出府,就是为了去查万正恩的案子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刚准备抬步往书房那头去的时候,便听到林嬷嬷说道,“奴婢见过二夫人。”
吴氏近来过得是在是舒心,自从管家之后,这在府里头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就连老夫人也对她有了几分好的脸色了。
“见过二婶娘。”她侧身福了福身子,抬头看着吴氏,吴氏这身衣裳,她是见过这种料子的,上乘的苏锦,上面绣的是双面莲花,用的是苏绣,极好看。
吴氏虽生的不及秦氏,但是手段,却在秦氏之上。
“方才我还说远瞧着是毓姐儿,我倒是没瞧错。”吴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一下。
福毓弯了弯嘴角,“二婶娘怎么过来了?”
“这不,我得了盒百年的灵芝,送过来。”吴氏指着身边丫鬟捧着的盒子,那盒子是红木的,上面刻着些字。
那丫鬟将盒子打开,里头确实是朵灵芝,不过福毓瞧不出好坏来,不过吴氏一向是大方,这些东西也断然不会作假的。
“福毓带母亲谢过二婶娘。”她又是行礼。
“哎呀呀,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子人。”吴氏虚扶了福毓一把,眉头上扬,福毓说的话是极受用的。
“本该昨日就来的,可是昨日忙的脱不开身了,才今日过来。”
福毓看了眼那丫鬟,嘴角弯了弯,吴氏自来会做人,送东西,派个下人来送也可以,但是若是自己亲自送了过来,那和丫鬟送过来可就不同了
。
“母亲身子近日已好了些了。”
“那便好。”吴氏笑道,但是不一会,又敛了笑,“哎,秦氏怎么能做出这等子...哎...”
这事儿,福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说,不过笑了笑,等着吴氏的下文。
“你三叔的那个妾室,知道这事儿后,叫了大夫来请脉,一探这脉,那人是生不出...”吴氏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下来,咳嗽了几声,“秦氏心肠怎生的如此歹毒?”
三叔那个妾室的事儿,她自己迟早都会发觉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她害了秦氏,秦氏反过来害她,也是应该的,都是早晚的事儿。福毓觉得秦氏可怜,前头为了一个男人,后头又被那个男人负了,就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但是,秦氏对加害母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的。
两人正说着话儿,便从书房那头有小厮过来请福毓过去了,吴氏被一个小厮打断了话,心里不快,但是面上不显,只得由福毓带着那小厮去了。
这个书房是一般议事的地方,府里头常有郑凛的门生出入,议事的地方便在正院边上小竹林的书房里。
“二哥。”她看清前头那人,穿了身灰色的圆领衣袍,长身玉立,风尘仆仆,正是二公子郑煜之,她快步走了上去。
“急什么,仔细摔了。”郑煜之笑了笑,满面倦色,他自赶回来已经近两天两夜没有睡过好觉了,一回府便同父亲议事,将这几日的事儿全数讲给父亲听,连喝口茶的时候都没有。
福毓仔仔细细地将郑煜之看了一遍,鼻头发酸,“二哥好似瘦了,在外这些时日定然没有好生照料自己。”
郑煜之看着妹妹的模样,觉得好笑,“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他拍了拍她的头,“父亲在里头,我去母亲那儿。”
尤氏的事儿,福毓看郑煜之的模样,也知道他已经得了消息了,再看他消瘦的样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便往书房里去。
郑凛虽是武将,但是自来也爱字画,书房里挂了几幅珍品。
一进门便是两只青釉底大花瓶分别摆在门边的高几上,屋子里摆了四张相对的太师椅,正中央挂了副字,大气磅礴,正是郑凛闲时自己写的,“心如止水”。
“给父亲请安。”
那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眼中尽是慈爱的笑意。郑凛虽是武将,但是却没有武将的那股子粗鄙之气,常年习武叫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笔,愈发有儒雅之气。
“你是要说何事的?煜之这回可没有给你带礼回来。”郑凛笑道。
福毓知道郑凛是在揶揄她,以往二哥去哪儿,她都是第一个讨礼的人。
“女儿是有事来找父亲商议的。”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郑凛笑了笑,在中央的太师椅坐下。
“女儿此番来说的,是有关三婶娘的事儿。”她说完,便看郑凛的面色,果真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