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篱心中一颤，支支吾吾开口，却始终不敢看向慕云衡：“师尊...我...我..”
慕云衡也不催促他，只是淡淡地从鼻间发出声音，表示自己在听，“嗯？”
叶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件事，目光一触及到慕云衡冷漠的眼神便心生怯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慕云衡眸光微凝，轻轻搁下笔，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叶篱的心脏也不自觉跟着漏了一拍，然后慌慌张张说了句“师尊，您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便转身想跑出房门，结果手都还没碰到房门，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房门被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给“嘭”地一声关上了。
叶篱身子一僵，背对着慕云衡不敢转过身，只有发抖的声音露出几分不安，“师...师尊？”
慕云衡抬步走到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握着他的手腕，将人轻轻巧巧地带到自己身边，高大的身子完全覆盖住叶篱，在他耳边轻声道：“阿篱，师尊不喜欢你有什么东西瞒着我，知道吗？”
低沉的语气，轻飘飘的荡进叶篱颈项里，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他缩了缩脖子说：“师尊，我只是...只是来看看您睡了没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瞒着您。”
可毕竟是第一次说谎，长长的眼睫毛受惊般不安地颤动着，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慕云衡看着他的侧脸，半晌，竟然缓缓笑起来，不是开心愉悦的笑，因为没有丝毫温度，听在叶篱耳朵里更像是一种阴沉的威胁。
“阿篱，乖，告诉师尊，你到底想说什么？”
惧怕居然逐渐取代了心底的不安，他印象中的师尊不是这样的，虽然看起来冷漠得不近人情，但其实温柔又体贴，会在很多小细节上照顾着他，自从到了青云峰，这么多天他都没见过师尊生气，除了前几天，他练剑练得不好，师尊第一次丢下他自己走了。
可他知道师尊不会真的不管他的，这股莫名其妙的底气支撑着他来找了师尊。
叶篱用力揪紧自己的衣袖，恍然间想着，算了，把一切告诉师尊吧，告诉师尊他是炉鼎的事，逃过了今日，往后一拖再拖，无论拖到什么时候，师尊也迟早会知道的，倒不如他坦白从宽，届时师尊师嫌弃也好，接受也罢，那都无所谓了，反正他早该死的。
如果不是师尊救了他，他早该死在了桃花村里，死在残忍的魔修手下。
慕云衡依旧握着叶篱的手腕，微冷的温度传到叶篱手心，却反而给他全身都被抱住的安全感。
他鼓起勇气，将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付诸于口。
沙哑的嗓音响起，叶篱望着虚无的前方，眼神空洞，“师尊...你知道...什么是炉鼎吗？”
空气霎时间静默住了，叶篱也在这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慕云衡的，他放缓了呼吸，心底升起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期待，等待着悬在脑袋上的那把尖刀劈向自己。
可他等了很久，这把刀仍是悬而未落，叶篱甚至不敢侧身看慕云衡的表情，怕那张脸上会充满他害怕到不行的东西。
但如果，他此时回头的话，一定能看见慕云衡的表情有多么扭曲。
慕云衡万万没想到叶篱会是炉鼎。
怎么会，他的阿篱怎么会是炉鼎呢。
怎么会跟个勾引他爹的贱人一样是炉鼎呢，那种只会勾引人的东西怎么会是他的阿篱！
巨大的冲击让慕云衡瞬间僵硬在原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像是被细细的碎玻璃渣子扎了个透，眼底喷涌而出的情绪吞没了冷漠，变得疯狂阴蛰。
不！不可能！
慕云衡光是想象都惊出满身冷汗，头一次失态地狰狞了脸，俊美的容颜染上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猝然收紧握着叶篱手腕的手，拼命克制住心中的暴虐，另一只手抬起叶篱小巧的下巴，面色阴沉至极地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篱被慕云衡的脸色吓到，紧接着，是胸口蔓延上的一股疼痛，疼得他全身发着抖，闭了闭眼说：“刚刚，在藏书阁发现的。”
慕云衡眸色一变，声音艰涩问：“症状是什么？”
叶篱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上空，面无表情地说：“丹田发热，还有...”
那几个字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还有...四肢酥软，身发异香。”
全是炉鼎觉醒的症状。
慕云衡心中倏然一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篱了，他是这么喜欢他的阿篱，甚至都想好与他结为道侣，这样的话，即使是十天后的招生大会，他也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就算是会惹得掌门不满，他也无所谓，只要是和阿篱在一起就可以。
如果青云峰不肯接纳阿篱，那也没关系，到时候他就将阿篱带出青云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个属于他们的小屋子，闲暇时他就教阿篱练剑，阿篱不想练揪算了，他还可以阿篱去游玩山水，快意人生，谁也分不开他们。
可他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那天的来临时，万万没想到叶篱的身份将这一切毁了。
毁了个彻底。
慕云衡晃了晃身子，慢慢松开叶篱的手腕，神情怔怔地呢喃：“假的，不可能，阿篱怎么回事炉鼎呢，我的阿篱...”
叶篱的体温随着他的话一寸寸变凉，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上心脏，然后凄然一笑。
哈哈哈哈。他还真是蠢透顶了，他怎么...他怎么能期望有人能包容他呢，不会因为异样的身份便待他如常人一般呢。
他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炉鼎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