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一边熄火一边解安全带：“买点菜吧，晚上做饭吃，家里没菜了。你想吃什么？”
“没想好，待会去超市里看看。”贺山摇上车窗。
梁树没怎么在三十这天逛过超市，因此看着超市里的人跟盆里的鱼苗似的，差点没想立马打道回府。
贺山拉了个推车，用膝盖往梁树屁股下边轻轻顶了下：“愣什么呢，走吧。”
在门外边看着吓人，但走进去了觉着还好，没想象中的挤得喘不上气。
梁树凑贺山身边，推着人就先往零食区走。手放着放着就从肩膀往下滑，接着在屁股上一拍。
贺山回头瞪他：“别动手动脚的。”
梁树得逞地笑，又拍了一下。贺山低头偷摸笑笑，没再说什么。
零食区全是家长带着小孩，往推车里一大筐地装。垫底的是买的菜，其他的全是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
商场里背景音乐放得大，歌词全是些恭喜恭喜新年好。小孩的吵闹声听不见什么，就能看见一个个矮冬瓜在零食货架里窜。
下一秒就被家长跟拎小鸡仔似的逮住，提到自己身边来，训斥两句“别乱窜，别撞着别人”，接着就拿起薯片问“宝贝，你要哪个味道”。
梁树看着没忍住乐，乐完又有点惊讶。要搁平时，自己看见一堆小孩，嫌烦还来不及，更别说还笑得出来。
他无意识用手背蹭蹭贺山的胳膊，后者转头跟他对上目光，意味不明地笑笑，接着整个人跟山似的朝他倾倒过来，凑他耳廓那轻轻吐气：“宝贝，你也要薯片么。”
贺山自己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完赶紧转过头去，装作没这回事发生。
梁树听了这话，胃里发痒，自个脸像被火烧着了，又看见贺山耳朵红得跟什么似的，他不要脸地凑过去，贴着贺山脖子说话：“赶紧的吧，买完了就回去了。”
梁树点了一道小炒肉，一道清蒸鱼，贺山点了一道辣子鸡丁，配着抓了辣椒小葱生姜之类的配菜，分开装袋里。
两人推着车到称重台那去，排的队伍不算长。称重的阿姨动作麻溜，三两下就给前面的人称好，还没忘寒暄两句“过年了啊”，“这道菜得多放点辣椒才好吃”。
梁树用胳膊肘捅捅贺山：“贺山，晚上我做辣子鸡丁，我刚偷师学艺了。”
贺山捅回去：“你把菜都做了吧，我在沙发上躺着等你。”
梁树听这话，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那你在沙发上好好躺着。”
“哈哈哈，好的。”贺山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乐得不行。
轮到他俩的时候，阿姨多看了两眼，笑呵呵地一边把推车里的袋子系好一边搭话：“哥俩出来买菜啊，怎么家里大人没跟着来。”
贺山笑笑，接话：“他们忙呢。”
阿姨自动把这模棱两可的话理解成了家里人忙着别的家务事，给俩人派了出来买菜的任务。
顺手把标签“啪”的一声贴袋子上，又给他俩放回推车里：“我儿子也你们这个年纪，要是有你们一半懂事就好了，哈哈哈。”
话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不是埋怨，多的是想着家里人的幸福。
她的笑在梁树眼睛里多了点对于过年的具象化体验。
梁树清点了一下东西，没忘跟她搭话：“阿姨您这么能干，您儿子肯定也特别优秀。”
“哈哈哈，哪有——行了，都称好了，小伙子们玩去吧。”
梁树偏头看看贺山，对他使了个眼神，装腔作势地来了一句：“走吧，哥。”
贺山没反驳，看他这样，乐得陪他演戏，跟在他身后笑得眯眼。
本来想着随便逛逛，没想到最后推了一大车东西给拎到后备箱里。
梁树拿了两小桶酸奶，算着这样比买一小盒的划算点，准备放冰箱里慢慢喝。
后备箱塞不下了，梁树拎了一桶放后排，扔进去之前没忘开了盖喝了一口，冰气顺着喉管一直到胃里。
瞥见旁边贺山看着他，梁树把酸奶朝他那边递了递：“你喝么。”
贺山拉开车门，接过酸奶：“先上车吧，车上喝。”
“行，都听哥哥的。”梁树贱嗖嗖地朝他挤眉弄眼。
贺山说上车，自己先坐上了副驾，没见他拧开盖子喝一口，反而顺手把东西扔后排上，接着直愣愣地盯着拉开车门的梁树。
梁树坐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贺山，你什么时候也去把驾照考了呗，不然出门老是我开车，搞得跟你司机似的。”
说完一拧点火，倒是把贺山想亲他一口的心思给点没了。
贺山手还悬半截在空中，正准备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嘬一口，这会被说得脸有点发烫，讪讪地收回了手：“嗯，我明天就去报名。”
梁树把头偏过去：“春节之后再去吧，驾校春节放假。”
“哦——”贺山愣神看他。
“啊？你不是想亲我么，赶紧的。”这下轮到梁树反问。
“哦哦。”贺山赶紧凑过去来了两下。
回了家收拾完东西，忙忙碌碌做了饭，不知道怎么东磨一下西蹭一下就花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一道菜收工，梁树兴冲冲地跑厨房里拿冰镇饮料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一边开冰箱门一边冲着外面喊：“贺山，你喝啤的么。”
外面应声：“不了，我喝跟你一样的。看春晚么，我把电视打开了？”
梁树没怎么看过春晚，大多时候也就是放着有个声，让家里显得不那么冷清。
前几次过年那阵楼道里香得像五星级大饭堂，到了零点小区里此起彼伏传来“新年快乐”的欢呼声，和电视机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倒让人分不清里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