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可没人给她撑腰,阿霁小声道,“他们经常吃酒,醉了就在大街上撒泼。”
阿翘听说日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闷闷不乐。
沈朝盈还好,毕竟三个弱女子在市井中不可能完全绕着麻烦走,这是在经商之初她就设想过的,那时她还只有只身一人。
换了性子柔和些的姑娘,或许真的会认真考虑邱书吏的提亲,然后答应他,从此不必辛苦操持,也不必被人诟病行商贾事。
然而沈朝盈不是只会哭的小白花,别人五岁还在和泥巴的年纪,她就已经追着孤儿院里抱团欺负弱小的大孩子打了。
后来被养父母的侄子女看不惯,各种嘲讽她是外人,打不得怎么办?又练出来一张利嘴,从此不必动手,体体面面地就给人气哭了。
要对方真是刀尖舔血的狂徒,她自然不会硬碰硬,保命要紧,但被这样恶心你却到底有顾忌有底线的无赖儿惹到头上来了,那还是可以治治的,就当是为民除害。
所以又被无赖找上门来的时候,沈朝盈表面和和气气地将人迎了进来,
“几位郎君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郎君们,为昨日事赔罪呢!”
本来气势汹汹的无赖们,对上笑吟吟的小娘子,就跟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撒不出气来了。
为首的蹙眉,昨儿挤兑他们的时候,这小娘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
许是他们觉得昨天吃了人少的亏,是以今天来的足有七八人。
沈朝盈请他们坐下,又是奉茶,又是说好话,伏低做小姿态摆得很足。
第37章 手红冰碗藕
眼前年轻貌美小娘子昨儿还是个钉子, 今天就忽地转了态度,温柔小意地请他们上座。
被好吃好喝供着,温声软语哄着, 哥几个哪经历过这阵仗?起先还提防着有什么坏心眼,没多会就找不着北了。
难得有机会敞开了吃喝,又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新鲜吃食,几个地痞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美不美人?
待这群人吃饱喝足, 腆着肚子相扶出店,还和她热情打招呼来着:“小娘子识相!日后谁敢与你作对, 就报我们姓名!”
沈朝盈看着满桌杯盘狼藉,微微笑一下。
日后还是先免了,眼下“郎君们这边结账。”
嗯?
地痞们脸上的餍足神色转为疑惑, 这是在与他们说话?
“统共七百六十二钱。”阿霁捧着记账本凑了过来,声音虽小, 却足够每人都听清了。
七个人敞开了吃, 平均每人都吃了四五盏糖水,只以为对方为了躲过麻烦给他们赔礼, 却忘了人家从未说过“请客”二字。
七个身上凑出五十文来都费劲的地痞,别说没钱结账了,便是有钱,哪里会甘心给。
他们第一反应是溜, 就跟从前逃单一样。
然而阿翘阴测测抱了根棍子杵在门口, 逮住个瘦得跟鸡仔似的三两下撂倒在地,震慑住了其余人。
那人双手被剪在身后, 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阿翘嫌弃地挥挥手,真弱!
自编自演?领头那胡汉混血儿却也不是个蠢的, 知道自己是又被耍了,勃然怒道:“你下套!”
“如何叫下套呢?几位是没吃东西还是觉得这账没算对?”
沈朝盈转过去请看戏的客人评评理,“小店的价钱都是明明白白的,一碗算作一碗,客人们最是知道了。”
有厚道的郎君看不下去,好心挑明,“小娘子还和他们讲理作甚?这些人成心赖账罢了!”
几人不信邪,七个人还怕了她们?
然而阿翘棍子一顶,轻轻松松又将两人奔至门口的给堵了回去,“付钱!”
这群人放后世就是那“街溜子”、“精神小伙”,跟着大哥一天一顿饭的那种,除了那领头几乎都瘦得见骨。
其余的见这姑娘有几分真本事,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
对手强便罢了自己人还窝囊,可气坏了地痞大哥。因这边店里并没有定制长桌案,地痞伸手一掀,碗盘便哗啦碎了一地。
掀完这个,又要去掀旁边客人的,暴喝:“还不让开?!”
其他客人也不是吃素的,将手里勺子掷了出去,“好没理的无赖儿!”“撒泼到你爷头上来了!”
还有那理智的,“小娘子速报官去,这里有我们。”
其实刚刚动手前,阿霁就小跑去了。
正骂骂咧咧着,坊丁已经来了,恰好碰上今日街道上有个金吾卫的参军抽巡,这群人算是倒了大霉。
“因何吵嚷?”那参军好大的威严,刚才还嚣张的地痞们立刻噤了声。
众人七嘴八舌地指着那几人骂起来,最后还是沈朝盈上前将事情给叙述清楚了。
意图逃单加上破坏铺面,坊丁也认出这几人:“又是你们?”
呵,还是惯犯。
地痞们被扭送走了,回身面对这一地的杯盘狼藉,沈朝盈微微福身,叹道:“惊扰各位,在这儿给郎君娘子们赔礼了。”
众人忙道:“这怎么能是小娘子的错,分明是那些害虫!”
“也多亏了各位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几个女子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郎君娘子们为民除害,儿无以为报,今日给各位免单……”
皆大欢喜。
好在除碎些了碗盘以外,没什么损失。
沈朝盈给他们上的又是些旧杯盘,值不了几个钱。真要她砸钱下套,那就不舍得了。
沈朝盈将店内打扫干净,因为“受惊”,早早地打了烊。
“犯的什么事?”
崔瑄站在廨房檐下,远远地看见被扭着胳膊送进大牢的人犯,觉得有点儿眼熟,随口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