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这样的人才,就留在后厨吧。
沈朝盈歇了心思,沈记的菜单上又添了几样饮子。
除了“玄饮”酸梅汤以外,现又有扶芳叶熬的青饮,楥禊根赤饮,江桂黄饮、酪浆白饮。
摊子撤了,却没减少爱喝养生饮子的客人们的热情,沈记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这不,好到有人故意来找茬,说她们家吃食以次充好卖高价。
先不说价钱问题了,沈朝盈耐心赔笑问他哪来的“以次充好”结论。
“这人参饮里根本没有人参,全是酢浆草根!”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那人又继续道:“某在杨记喝过的根本不是这味道!”
沈朝盈和阿福试验几次才改进出来的人参饮,减轻了那股苦涩药味,本来是好事,却被人揪住这点质疑。
方子不一样,味道当然不一样。这个道理若放在平时,大家或许都懂,但是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毕竟确实有不少奸医将酢浆草根当做人参入药挣黑心钱害人,到底人们也看不见沈朝盈熬制的材料,其余人目光怀疑地在她身上打量起来。
沈朝盈好声好气解释:“小店的方子经过几次改良,自然不可能与别家一个味道。但我们敢做保证,绝对的真材实料!”
“那你们敢不敢将料渣拿出来给大伙看?”那人斜眼觑沈朝盈几人,满脸的鄙夷。
其余食客也纷纷看沈朝盈。
沈朝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当下点点头,吩咐阿翘,“去将熬人参饮的料渣拿来。”
阿翘很快回来了。
料渣装在她们自家缝制的纱布袋子里,这样捞起来特别干净,不会有沉底的。
倒出来在盘中,“客人请看。”
那人装模作样的扒拉了几下,随后指着其中几片圆圆的渣子道:“这就是酢浆草根!你们家果然挣黑心钱!”
人参大多数人可能还认不出来,酢浆草根却是随处可见的。
大伙一看,果然是,落在沈朝盈几人身上眼神都不善起来。
“这怎么……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阿翘急道。
那人讽刺道:“如何不是?这不是你们自己端上来的?”
“看来这外头的东西真真假假难分辨,日后还是去杨记算了!”
若方才还真担心客人误会有心好好解释,这会沈朝盈已经敲下结论了,此人踩一捧一,分明是凭空诬赖!
沈朝盈仔细看了看盘中,笑了,“客人却别急着下定论。”
随后又让阿翘取了一包干料过来,还没下锅煮的,打开倒在盘子里,将其中几枚参片剥了出来:“客人们请看,这是人参可不错?”
有识得的客人看了之后点头,“不错,虽然个头不大,但确是人参。”
沈朝盈笑道,“客人们请再看,这里面可有酢浆草根?”
她将料平摊开,一眼便分明,配料干干净净,哪有什么酢浆草根?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准备着蒙混过关的,一有人质疑便将好料拿出来?”
再怎么证明,眼前那包煮过的里面掺了酢浆草根是不争的事实。
沈朝盈依旧不急,“我再煮给各位看。”
将这包新的跟用过的那包重新煮出来一壶,为了控制变量,新的煮了两次,才分给众人尝。
“客人们请尝味道,对比可有不同?”
人多饮子少,公平起见,选出来参与试喝的几位客人都是沈朝盈随机抽取的,此刻脸上无一不凝重。
浅尝啜饮之后,几人已经有了定论:“有酢浆草根的太苦,不似平常味道!”
那人见势不对,就要偷溜,被阿福一把举起!
“做什么!放开我!”
那人脸都涨红了,双腿凌空乱蹬。
阿福大手一掏,从他腰间口袋掏出来一把湿漉漉的药渣,摊开众人面前一看。
嗬,酢浆草根!
诬赖嘛这不是!
当下便有见义勇为的客人上前想帮阿福将人押送官府去。
不过压根没用上他,阿福单手就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拎起来往外走。
想帮忙的反倒挡了路,讪讪收回了手。
阿福回来的时候,沈朝盈正在抹泪诉苦,哀哀戚戚:“前有赖账的无赖儿,现又来了个污蔑的……不知为何,好似麻烦总针对我们几个弱女子。”
客人们义愤填膺:“那些人便是看几位小娘子脾性好,才会欺负!换个大老爷们试试呢!”
“阿福好,以后那些人再来总得掂量掂量。”
也有聪明的,脑子里已拐了几个弯,“莫非有人眼红沈小娘子买卖好?”
沈朝盈一滞,犹犹豫豫,“儿不过操持一间小店……谁会眼红呢?”
“方才那人,可是口口声声不离杨记!”
众人点头作证,确实是。
沈朝盈抽泣出声:“儿无心与人争利,只想在市井中谋个生,见客人们喜欢儿的手艺,便知足了。”
面对着委曲求全的小娘子,众人自发痛骂起杨记贪心不足,手段恶劣来。
——
比起赖账当社会蛀虫来说,这等涉及商户之间的恶意竞争显然更为恶劣,崔瑄亲自审问。
公堂之上,那人还坚持着自己漏洞百出的证词,不肯招供。
阿福将沈朝盈“智破商战”的手段一说,整件事情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对于这种死鸭子嘴硬的犯人,崔瑄丝毫不手软。
杨鸿被判了杖刑,顶着坊里众人不大善意的目光,一瘸一拐地回到杨记。
叶管事的忙迎了上来:“唉哟鸿郎君您这是怎的了!被哪个小兔崽子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