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这个……”柳七星晃悠悠从身上各个位置抽出偷拍摄像头,头发里,领子缝中,胸前别的徽章,裤腿的扣子,皮靴绑的链子,一个个摆在桌上,“点一下,从半夜喝到早上,我他妈的脑子悬空了。”
房一钤指着柳老板的腰间,“还有腰带扣。”
柳七星直接抽出腰带扔给房一钤,“我去睡觉,下午四点叫我,不醒叫救护车。”
“收到。”房一钤拿起手机设定闹钟——16点叫救护车。随后检查了每个摄像头的情况,把录到的内容标注对应的委托案件、拍摄时间,导入到公司的NAS上。
大约两个小时,刚过11点,房一钤闻到飘进来一股汉堡味儿知道危三梁来了,“三梁,明早去警局,亢哥那边有新活儿。”
“哦。”危三梁边嚼汉堡边点头,大大咧咧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捆现金,“三万,二楼三楼六户老年人的房租,其他的转账记录截图我有空再发给你。”
房一钤双手捧过现金放入点钞机,转身跟着危三梁走到他桌边,“对了,老大昨天说如果12楼那家月底再不补全欠的三个月房租就报警封房,你有空上门通知他们一声,记得录像。”说着从靠墙的资料柜里翻出一台运动相机拧上手持杆放在三梁桌边,写了张房号的便签贴在相机上。
“知道了知道了,那小两口做直播的,被人告了,最近一直在赔钱。”危三梁使劲儿往嘴里一塞吃完汉堡最后一口,团起汉堡纸往垃圾桶方向做了个投球稳稳入筐,高举双手,“耶!”突然想起什么,“五车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飞机下午两点多到,估计四点回来吧,你找他有事儿?”房一钤拿起手机翻了一下毕五车的行程,“老大早上把录像带回来了,这两天他都得在公司加班。”
毕五车刚进门就听俩人在说开会的事儿,”创投会没啥意思,我改签了!”将行李箱靠在墙边,卸下背包挂在行李箱上,“先睡个午觉,有事儿等醒了再说。”
房一钤指着二室,“老大早上回来在一室睡觉,你去二室吧。下午四点半开会,别忘了。”
“四点半开会?”危三梁挠挠头,“又是查小三的委托?”
房一钤点点头,“嗯,找小三、小四,指不定还有小五。”
“有钱人能折腾,老大总有一天喝死在查小三的路上。”危三梁打开半扇窗倚在窗边掏出根烟点上,顺手递给房一钤一根。
房一钤跟着抽起来,“五车醒之前咱俩得把烟味弄干净,免得他又抽风。”
“知道,知道。”危三梁抬抬手,把烟灰点到窗外,“上次那个委托,亢哥那边有没有把钱打过来,他们警局上次说改按次结算,昨天听说那个案子嫌疑人已经招供,侦查那边结了。”
“嗯,已经移交检察院了。钱还没,不过亢哥打过招呼,月底前能到账。”房一钤手撑着窗台边,“这次的委托没什么赚头,老大看在委托人弟弟的面子才接的,他们家只想从男方那边分点家产,最后肯定还是拼律师的能耐。”
“哈?没得赚,那老大为什么这么拼?又去酒会又泡夜店的,大手笔啊。”危三梁戳戳太阳穴,“加班加多了,脑子不能用了。”
“哈哈哈,你不知道,这次男方公司和几个疑似小三的都在满江金融城,盈顺数据公司在满江。”房一钤压低声音,“老大说明后天去那边驻点拍。”
危三梁鼻孔里哼了两声,“哦,盈顺数据啊,怪不得。”
“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掏出个剪刀,一剪子剪掉老大的长情。”房一钤做出个剪刀手,“跟他那些短意保持长度一致。”
“有强迫症的老天爷。”危三梁笑嘻嘻的在窗外按灭烟,扔进身边的垃圾桶,“老大大学时候就跟角放搞暧昧,搞了……”掰着手指头数年份,“都七年了,七年,差不多到头了。”
“你跟角放一个专业的?”
危三梁摇摇手,“不是,同一个系的,他比我大一届,他学数据科学和大数据技术的,我是学空间信息与数字技术的,都是计算机系,五车也是同一个系。”
“五车不就是学计算机的吗?怎么还这么多弯弯绕。”房一钤听着迷糊,“你那个空间信息跟我学的公安情报学差不多吧?”
“你可真是学渣里的奇葩,学情报学还能学成这样。简单说,角放学大数据搜索,我学的是GPS定位,五车是软硬件兼修的计算机,他那时候还没我俩的新专业。跟你那个情报学完全不一样。”危三梁想起柳七星的专业,“老大是学应用化学的,跟我们系其实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五车找他帮忙做毕业设计,他根本没机会认识角放。”
房一钤转身去泡咖啡,“原来都是五车的错,毕业设计祸害人。”
有闲侦探社成立于房一钤入职的前两年,他来之前没有打杂的文员,接的委托大多是找人和收债的活儿。老板柳七星和股东毕五车的社会关系圈的原因,投来的查小三抓小三的委托越来越多,甚至一度数量超过了主营业务。半年前赶上房一钤警校毕业后被警局退货,房一钤老爸拜托老同事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毕五车老妈觉得可以帮帮忙,就把房一钤推荐给了侦探社。毕五车听说房一钤在警校学的情报学专业,正好可以做后勤文员,也是侦探社扩大营业范围的契机。
待遇不错,灵活度高,每天都能见识到新世界的八卦,真是让房一钤欲罢不能的心仪好工作。转正后承揽了前台、文员和看更三个岗位的活儿,不仅拿三份工资还能直接住在公司免得回家听爸妈絮叨。经过半年的观察和挖掘,房一钤确认自已是侦探社四人里唯一的异性恋,有责任承担起对他们三人突发恋爱脑的预警任务,主要是为了保住公司保住岗位保护自已的收入,其次才是日行百善避免他们偶发崩坏危害世界。
下午四点半的会议果然没能按时开始,先是老大醒后出去吃饭,饭店里突发斗殴,有个围观食客凑太近被捅伤,店里装的是假监控,而柳七星又有随手录像的习惯,被拉去当目击证人。在等柳七星回来这段时间,毕五车去楼下健身时有人在游泳池突发心梗,会用AED设备的员工出去吃晚饭了,五车只好自已动手救人,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还跟上车直送医院,跟急诊室医生说明情况。
房一钤仰倚在前台,盘算着老大吸案体质和五车的救人体质已经被动触发,那么三梁的交心体质估计也要发作了。“三梁,你可别出去了,晚饭要吃啥叫外卖,你要是出去没准咱半夜都凑不齐人开会。”
“你个乌鸦嘴,别哔哔。”危三梁翻看外卖APP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新店可探索。
“你好,物业托我来收房租。”有人推门进来,“你家……”来人看了一下手里的记录板,“这个月房租一万六。”拿出二维码,“扫这个。”
房一钤看来人一愣,转头瞅瞅危三梁,“三哥,有人来收房租。”微笑着看着来人,“你等等,我问老板要钱。”
危三梁笑眯眯放下走到前台,“以前收房租的不是你啊?”
“嗯嗯,物业今天有点忙,让我在下班前帮忙把这个月的租金收完。”收租人见危三梁人高马大后退了半步,举起脖子挂着的工牌,“物业借我的,你看没错吧。”
“这楼上楼下来来回回的,可不轻松,今天收几家了?”危三梁摸出烟递给收租人,“先休息休息,这都快到顶楼了,没几家了吧?”
收租人乐呵呵接过烟夹到耳朵上,“嗯,嗯,收了十……”看了眼记录板,“十七家了,就剩五家了。”
“十七家,那差不多有快小三十万了啊。”危三梁算了算,回头提高声音问房一钤,“你问老板了没?”
“老板说刷钱的手机在抽屉里,我没翻到。”房一钤拉了几个柳七星的抽屉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危三梁示意收租人等一等,“你过来招呼人,我去找。”说着跟房一钤交换了位置。
房一钤唯唯诺诺出来站在前台边跟收租人闲聊,说现在生意不好,到处管得都很严什么的。
“这玩意儿也就五车放办公室。”危三梁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步流星走出来把手机交给房一钤。
房一钤打开锁屏,“扫哪个二维码?”
收租人伸手递出扫码卡,危三梁迅速拿出只深红色毛茸茸的手铐把他拷了起来,用力拉扯到门口的装饰架,转到他身后把另一只手也拷上,把人锁在了金属架边,“你小子老老实实,等着警察来吧。”
收租人起初还装作一切是误会,他真的是替物业收房租的,见二人已经报警,马上大喊救命,高呼有人绑架。
“你就别挣扎了,认命吧,做骗子不认真做市调的下场,给你个记性。”房一钤翻出手机里的黄历,“今天余事勿取,出门不看黄历,太不专业。”指着手铐问危三梁,“咱们不是有真手铐么?你从哪儿搞的这东西?”
“还能有谁,玩真办公室play,五车呗。”
“你们做金融诈骗的,大家都是同行,别以为我不知道!”假收租人暴躁地怒吼,“报警我就举报你们!”
危三梁抬手给他了一巴掌,“说啥呢?谁他妈的跟你是同行。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这整栋商务楼都是我们老板的,你他妈的跟谁收房租。”
“他看我们这装修像做金融的吧?”房一钤示意了一下周围,“是有点像,不过我们是抓人的公司。老大说招牌上只写‘有闲’俩字的确有先见之明,没想到还有瓮中捉鳖的功能。”
二人从警局回来时已经八点,柳七星和毕五车正在大屏前整理分析昨晚的偷拍内容。
“亢哥说这笔算我们功劳,可以先挂账。”房一钤把报案回执放进档案夹中,“对了,五车哥,你的手铐被亢天春没收当物证了。”
“手铐?什么手铐?”毕五车一时间没想起来。
三梁指指他的抽屉,“深红色毛茸茸的那副情趣手铐,别说不是你的。”
“哦,那副手铐啊,其实真不是我的。”毕五车摆摆手,“没收就没收了,也算物归原主。”
“哦~?!”房一钤秒懂,怪不得亢天春看到手铐的一瞬间表情那么微妙。
毕五车拿着遥控器敲了敲桌子,“少废话,快点说正事,委托到底查几个小三?”
房一钤掏出平板,同步到大屏,点开委托记录,“洪总的小舅子只给了一个可能是小三的朋友圈截图,根据各平台的社交记录,我从网上查到的有两个,疑似的还有三个,其中包括小舅子给的那个。不过洪总藏得很好,网上查不到直接证据,没有任何开房记录,确定没有私生子。”
“这个洪总做的是房产中介,手上有的是空闲别墅,不需要开房。”毕五车调出他公司手里的几个别墅。
“肯定不是别墅。”柳七星拉出一个表,“那几个别墅小区都有准确的进出记录,他没去过,没有他车的记录。我认为应该用了开放式小区的房子,没有出入记录,不用门卡,都是指纹锁或密码锁,房子也够新。”
“不一定。”危三梁指着屏幕上的洪总,“刚刚那些照片里有个镜头,落地窗的角度看过去是舫江江景,八成是在樱园小区的房子,做俱乐部的冯举在这个小区有高档会员房,他应该是冯举的会员。”
“冯举啊,肯定又说没记录了。”柳七星感叹了一句,“那个拉皮条的老登,哪儿哪儿都有他。”
房一钤皱皱眉,“只是对外说没有,冯举的俱乐部订房用特定的内部软件,我以前用三梁的账号试过,可以查所有往期订房,说明记录肯定有,只是不给我们。”
“哦?——那不就得找盈顺数据了?”毕五车瞥了一眼柳七星,“七星,俱乐部记录的事儿只能交给你了。”
“没问题。”柳七星装作没注意五车的揶揄。“先分析一下昨天的酒会。”
房一钤看到大屏幕上舞台的画面突然蹦起来指着上面的横幅,“三梁,这不就是我们刚在警局看到那个命案死者老公参加的酒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