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爷为何在茶厅当众质疑奴家？”
顾宁乐有些委屈的问道。
她最在意的是冷卿煜的态度，因为冷卿煜的态度能决定她的生死。
细碎的佛珠磕碰声回荡在禅房，冷卿煜却始终背对她而坐。
看不到情绪，猜不透喜怒。
只有云淡风轻的声音传出：“你都跪下来与我请罪了，我顺势问你几句又有何不可？”
顾宁乐暗暗喜上眉梢，有些激动的道：“甚可，甚可！奴家还以为太子爷生奴家的气了，不生就好，不生就好。”
不生就好！
她重复了三遍，心中所有的委屈，终于是释怀了。
“心安了就出去吧。”冷卿煜下起了逐客令。
顾宁乐看着旁侧已经燃尽的香料，她径自上前拿起小香铲剔除香炉里的灰烬，“夜色尚浅，奴家为太子爷打一篆香吧。”
“这活上手难，可不是谁都能成功的。”冷卿煜冷冷打击道。
在他看来，顾宁乐就不是一个和“雅”字挂钩的人，这等考验耐心和技术的雅事，她绝对做不来。
顾宁乐却没将冷卿煜的打击之言放在心上，铲除了香料残烬，又用灰压将底灰细细压平，“奴家若一次做成功了，太子爷可否给个奖赏？”
“啧啧”的碾压声在禅房里有节奏的响着，像脚踩在厚雪之上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
冷卿煜展眉细聆，认真辨析，说道：“手劲偏重，速度过急，你心不够静。”
得到点拨，顾宁乐放缓了力道与速度，直到底灰压平整了，又小心翼翼的放上香篆打印，再耐心的填充香料，“奴家想要太子爷为奴家的脸上药。”
这个过程尤为的慢，她捏着小香铲细细抚平香料，铜器轻碰的声音与冷卿煜珠串磕碰的声音叠在一起仿佛一段曼妙的音律。
冷卿煜聆听着悦耳的交叠音律，又评价：“技巧通而不精，耐心不足。”
这回顾宁乐没理解透，便只按照自己所学的继续做下去。
抚平了香料，扫净杂尘，最后轻敲篆印，起篆，一朵黄褐色的莲花便栩栩如生的卧在了纯白的香灰上了，齐整却有些许的松散。
果然，冷卿煜便是不用眼睛看，都能根据她发出的声音判断出她终将做不好这篆香。
罢了，她的技术从来都止步于此。
顾宁乐点了线香来燃香料的一角，袅袅青烟升起，炉盖一放，飘香四溢。
倒也算是一次成功了。
顾宁乐起身朝冷卿煜走去，厚着脸皮邀赏，“香味出来了，奴家是一次成功的，太子爷可不能抵赖，不然奴家今夜便一直缠着太子爷。”
冷卿煜背对着她闭目捻佛珠，皱眉道：“一得意就耍无赖，我可没答应过要给你奖赏。早知我便借昭月郡主的事情狠狠责罚你一顿。”
“奴家的脸都被昭月郡主打破了油皮呢，又红又肿，说话都疼，太子爷还舍得惩罚吗？”顾宁乐跪坐在他身侧，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可惜冷卿煜不睁眼，看不到，便是听到了也漠不关心。
无情道：“你的脸是伤了，其他地方没伤，再不退下我便真罚你了。”
“其他地方都有旧伤。”顾宁乐如实说道。
冷卿煜：“……”
他陷入了沉思里，在他印象，她确实是一直处于受伤的状态，每天都添新伤，从头到脚，都伤过，还都是因为他受的。
今夜她被欺负的画面犹新，他亲眼看到她被昭月郡主一记耳光打的人都站不稳，却强忍着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未流下。
过后还被锁喉，两个人都拉不开，一张小脸涨红得狰狞扭曲，强撑的眼泪到那时才失控的往下落，感觉下一瞬便要窒息而亡一般，但她始终没有求饶服软，坚毅又傲气。
她的果敢超乎他的想象。
那一刻，他是有过一丝动容的。
然而过后，他却不再敢直视她的脸，因为她的眼睛很会窃取同情。
知道她会来禅房，便一直背对门口而坐，一直未睁开眼。
“我总感觉你是不怕疼，也不怕死的，有心，却又好像没心。”
他淡淡感慨道。
顾宁乐拉起他的手放到她心口的位置贴着，“奴家有心跳，会怕疼，也会怕死。”
隆起的柔软让冷卿煜非常不适，他受惊似的抽回了手来，怒斥：“放肆！”
他知道他手心贴到的地方是她的两坨傲挺的软肉，那是他不该碰的位置。
那一惊，他也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顾宁乐那双满眼泪光、柔情又妩媚的雪眸。
妩媚中却又带着些许无辜与委屈，再看那红肿的半边脸，让人忍不住想怜爱疼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