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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如叙 > 长安乐(十)

镇国将军府上因着宋将军的回归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宋浔江和宋琳琅兄妹俩被叫到面前说了些话,又分别送了几件从外头带来的小物件当礼物,宋浔江拿到的是一副赵大家的墨宝,宋琳琅则是一个檀木梅花鹿摆件,活灵活现的,脑袋上还戴着一圈珍珠头冠。

宋琳琅想,也不知道鹤宜姐会不会喜欢。

“临江呢?”

“二弟前两天去了缘来寺祈福,还没回来。”

宋将军薅着胡须,“倒是有孝心,也罢,东西就等回来再给他吧。”

宋恩对几个孩子向来一视同仁,宋将军治军多年,深蕴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因此只要一个孩子有的东西,别的孩子都会有。他知晓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只希望自己的几个孩子日后不说相互扶持,至少,也不要反目成仇。

“琳琅,你先自个儿玩会,我陪父亲说说话。”

宋琳琅心领神会,正准备拿着檀木小鹿走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都走到门跟前了,又跑了回来,在宋浔江耳朵跟前说了几句悄悄话。宋浔江听完并没什么变化,只挥了挥手,宋琳琅就自觉离开。

门板开合,没了宋琳琅在中间搅和,父子二人相对沉默良久。宋浔江转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率先出声打破了僵局。

“父亲,孩儿心悦长乐郡主,望父亲成全。”

宋将军摸着胡须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盯着下方坐着的大儿子。

他在京中待的时日并不多,原先倒是听人说过他的大儿子平素同几个娃娃关系不错,其中就有那位长乐郡主。

倒是未曾想到大儿子竟存了这番心思,宋将军皱着眉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都说成家立业,但那是长乐郡主,你一无功名,有没个一官半职傍身,拿什么去配人家?”

“是吗?”宋浔江瞧着父亲的模样,那张脸上多出几许皱纹,原先还算清明的双眼在这些年里不可避免地染上浑浊,让人越发不喜,“若我谋了个一官半职,我与郡主,真的还能有可能吗?”

宋将军愣了愣,“你,你知道?”

随即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谁告诉你的?周平岚还是长公主?”

“没人告诉我,但我不是傻子,在这京城里,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家,除去没指望往上爬的,或是实在不大聪明的,又有几个不曾猜到这点,父亲,你瞒不住我。”

宋将军一时无言,他端着茶盯着宋浔江看了许久。

“你都知道,那就该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该如何做,浔江用不着父亲来指手画脚,至少,我不会做什么罔顾他人意愿之事。”

“你!”宋将军怒而起身,捏着茶杯的手越发用力,奋而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宋浔江无动于衷,只道,“孩儿此生,只愿娶长乐郡主一人为妻,别人都不行。”

宋将军有些牙酸,下意识就想摆出父亲的架子来,或者像在军中那样,不听话的打两棍子就好。

但他望着自家大儿子的眼神,一盆冷水就从头顶上倒了下来,浇了他个透心凉,那点子火苗也就此销声匿迹了。

他意识到,这大概不是打几棍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宋浔江这臭小子是来真的。

“你这是自毁前程!”

宋将军憋红了脸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果不其然,他听见长子一声轻蔑的笑,显然对于所谓的前程并不在意。

“我不在乎前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宋恩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轻嗤这摇了摇头,“你向来聪慧,却到底年轻了些,长公主一家看似盛宠,但盛宠之下又又有多少猜疑,怕是陛下自己也算不清。”

宋恩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肩膀,在他迎娶萱娘之前,曾被长公主提着枪揍了一顿,那时他第一回见识到长公主的枪法,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话不无道理。

陛下对长公主的忌惮,但凡是活得久一些的人都能够理解。

不忌惮反倒不正常。

“先帝曾动过立长公主为皇太女的念头。”

尽管只是动了个念头,说起来无非只是醉酒后的只言片语,待其酒醒之后便不复存在,甚至开始明里暗里打压长公主的势力,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坐卧难安。

亲姐姐又如何?在权势面前,谈论亲情难免有些太可笑了。

这些东西他们官场上混的心里一清二楚,也只有这些小儿才会天真到相信帝王的情谊。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到底还是宋将军败下阵来,鬓角的二三银丝书写着岁月,太师椅上的高大身影竟显现出几分颓意。

下头坐着的大儿子倒是正年轻,满头乌发,一身锦绣,那双乌目里分明藏不住锋芒。

又怎是个碌碌之人。

他的孩子前途无量,胜在年轻,也吃亏在太年轻。

宋将军憋红了脸,越发恨铁不成钢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们老宋家怎么还出了个情种!”

宋浔江不语,眼底却划过一丝讥讽。

宋将军闭着眼,太阳穴突突作响。末了无力地挥了挥手,宋浔江识趣地起身离开。

将军府上发生的事,陈清晓并不知情,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为了方便第二日出门,江凝今晚歇在了陈清晓家中,同她睡在一起,长公主和周平岚自是欢迎,在饭桌上同江凝说了好久的话,考虑到第二日要早起,到底还是早早放两个孩子休息去了。

缘来寺的香火向来旺盛,正如陈清晓所说,宋琳琅果然来了,天不亮就已等在了她家门前,等她与江凝结伴出来时,宋家的马车等了已有一段时间。

陈清晓看着宋琳琅与江凝互看不顺眼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由笑出声来,打断了两个姑娘的争吵。

“我们走吧,之后还要相处几日,不能总是这般拌嘴。”

二人自是无有不应,都乖顺地坐了下来。

到山上时太阳也才将将冒出头来,缘来寺门前便已跪了几个虔诚的信徒,正双手合十,一步一叩首。

江凝睡眼惺忪地从马车上率先走下来,然后抢在宋琳琅前头搀着陈清晓下车,弄的几个小丫鬟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早的了。”陈清晓咂舌,絮儿连忙上前为她披上兔裘,打理好后,又一言不发地退到了身后。

宋琳琅亲昵地抱着她的一条胳膊,江凝看了看,不甘示弱地握住了陈清晓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二人对视一眼,倒是没生出什么惺惺相惜,反倒有股火药味。

陈清晓无奈地叹了口气,纵容着两个姑娘“争风吃醋”的小动作,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她们下车的地方是在天王殿外,汉白玉栏杆堆砌成的拱桥横搁在人工开凿出的池塘上,池水清澈,从桥上往下看,还能瞧见几尾通体赤红的鲤鱼懒懒散散地缩在石头下,偶尔晃动两下尾巴。

来往的香客总会记得带些鱼食来投喂这些寄居在佛祖脚下的生灵,以至于一个个都养的白白嫩嫩,也不怕人。如今是天冷,都不大愿出来,过几天天气暖和些了,这池子里的鱼儿就该活跃起来,见了人就往外冒头了。等到有香客喂食,便摆着尾巴游过去,到了夏季还会长出几朵芙蓉,水面盖着几朵绿油油的荷叶,不多,但很有意思。

三人去天王殿拜了拜,上了几株香,又结伴去了大雄宝殿,里头三世佛的金身被擦拭的闪闪发光,正午的太阳光一照,金光晃了眼,总会叫人恍惚一阵以为见了真佛。

宋琳琅四下看了看,然后眼睛一亮,“鹤宜姐稍等,我方才好像看见了我上次随母亲来这里时为我们卜卦的大师,可灵了,鹤宜姐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去算一卦?”

江凝一听便来了兴致,“很灵?有多灵?”

“上回我来时还是去年年初,那时春闱都尚未开始,我们是来为二哥哥祈福,保佑他能高中,便是在这大雄宝殿前遇见的明了大师,大师只看了二哥哥一眼,便直言二哥哥此行定能心想事成,让们尽管放宽了心便是,果然,二哥哥这不就中了。”

江凝不以为然,“萱姨听完,应是给了不少钱吧?”

宋琳琅点点头,“也没多少,大师说钱财乃身外俗物,只捐了二十两白银添个意思,我说娘亲小气,二十两够干个什么的,还不及我头上的一只簪子。”

江凝欲言又止。

“既然都知晓你们是来求这个的,自然得顺着你们的心意来说,难不成还要泼你们一盆冷水,让你们尴尬不成?那萱姨可不得不高兴了?顺着说,萱姨一高兴了,香火钱不就有了?”

宋琳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那万一他说了,我二哥哥没考上,就不怕我们来找他麻烦?”

江凝上下打量了宋琳琅一番,“若是你不怕在京中权贵之间丢脸,那也确实可以来找他麻烦。”

宋琳琅:“......”

这话倒也不错,若是宋临江没能金榜题名,他母亲也是不好意思为了区区二十两白银就来这里闹的,不然原本只是自个儿不高兴,这样一闹下来弄的人尽皆知,脸上无光事小,人家还要在背后议论他们气量小。

宋琳琅有些郁闷,还是觉得江凝这话有哪里不对,偏偏又的确是这个理,搞得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一时间面红耳赤,一般是气的,一半是急的。

陈清晓与江凝对视,江凝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鸦羽轻扇,倾泻出几率笑意,陈清晓也够了够唇,来当这个和事佬。

“阿凝在逗你呢,若是寻常百姓,也有不在乎这些的,闹便闹了,但你们家到底不一样,虽不至于上门闹事,但暗地里打压来出一口气倒还是简单。”

宋琳琅恍然大悟,又得意起来,“我就说嘛!反正大师绝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江凝懒得跟她争辩,输是不可能输,说赢了也没意思,总有种在欺负人的感觉,还是在欺负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是吗,我不信。”

“那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去找大师算一卦,若是算准了,你就得向大师道歉!”

江凝挑眉,“若是算不准呢?”

“才不会不准呢!”

宋琳琅对这位明了大师信心十足,瞥见江凝眼里的笑意,又莫名有些打退堂鼓,总觉着对方肯定在算计什么。

“我说的是万一,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要是没好处,我可不干!”

宋琳琅愣了愣,求救似地望向正在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陈清晓,轻轻晃了晃那只被她抱在怀里的手臂。

陈清晓咳嗽两声,“这是你俩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就帮你们做个中间人。”

于是宋琳琅这才妥协似地瞪着江凝,“那你说怎么办?”

江凝倒真托着下巴,做出一番思考的样子,“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当牛做马一个月,随叫随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种,怎么样?赌吗?”

宋琳琅浑身颤抖,果然,她就知道江凝心里憋着坏呢!

“我当然!”

“不赌。”宋琳琅临到头还是怂了,理直气壮地叉着腰,“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我才不和你赌呢。”

罢了,又看向陈清晓,“鹤宜姐,和我一起去算一卦吗?”

陈清晓摇摇头,“不了,我想先去上香,你自个儿去吧。”

“那我陪......”

“我和你去。”江凝理了理鬓发和裙摆,“顺便也算一卦,等算完了就去大殿里面找你。”

于是宋琳琅和江凝约着找大师算卦去了,絮儿得了令在殿外候着,陈清晓便一人走进了大雄宝殿。

巨大的佛像垂眼望向人间,注视着行走在大地上如蝼蚁般的众生,慈眉善目,那张笑脸融在炫目的金光里,总透露出若有似无的慈悲。

不只是巧合还是怎的,此刻大殿里冷冷清清,来得早的已经上完香走了,或是去了别的殿里,本该侍奉在佛祖面前的小沙弥一个也不在,加上絮儿没跟着进来,这大殿里竟只有一个仰望着佛像的凡人。

陈清晓本人对求神拜佛没兴趣,她本人如今就在某位神明手下做事,也因此多多少少了解些东西,说不上厌恶,但也生不出多少欢喜。

何况,她看着佛像,脑子里总会忍不住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陈清晓很缓慢地眨了眨眼,她在想,自己究竟是该上前拜一拜,还是假装已经拜完了,转身就走?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也不会有谁来指责她心不诚。

正当陈清晓欲转身离去时,有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是个圆头圆脑的俊秀小和尚,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气质却沉稳,不骄不躁的,一身海清在身上干干净净,活像是要立地成佛。

他的怀里抱了一束立香,手腕、脖颈处都带着佛珠,陈清晓不懂这些,看不出好坏,只觉得他戴着好看,那香闻着也舒服。

于是脚步便这般停了下来,小和尚也在她的跟前三步停住,道了一声佛陀,稍作犹豫后,将手里的香递到陈清晓面前。

“施主,请。”

陈清晓看着面前的立香,又看看一本正经的小和尚,短暂的恍惚了一阵,倏尔莞尔,睫羽飞快地扇动两下,像是迫不及待展翅欲飞的蝴蝶,偏又犹犹豫豫,像是被乱花迷了眼,竟又不肯飞去。

她看见了一抹残阳在西边将坠未坠,将面前的一切都染上血色,梵音缭绕,整个世界安静得让人害怕。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下降】

【采集完成,针对情绪样品进行成分分析——】

【分析失败,重新分析,分析失败,重新......】

【请求上传情绪样本......】

“够了,”陈清晓用精神力包裹着寄居在她的精神海中那一团小小的金属球体,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行为,“别勉强自己。”

【收到指令,停止上传——】

【样本销毁中】

【销毁完毕,正在清除相关数据】

【数据清除完毕】

冰冷的机械音消停下来,又陷入了沉默,系统只觉得数据库过载,导致面前的画面中断了片刻,等热度散去,只能看到一个和尚递出的几柱立香。

系统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宿主,陈清晓的脸上一贯看不出什么异常,既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也寻不见些许温情。

她的情绪也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始终平平淡淡的,像是修了无情道的修士。

系统时常觉得,它的宿主有些过于安静了,就像是幽谷底下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被高高竖起的山体围的水泄不通,只偶尔会被迷路的微风吹动,在水面上掀起小小的波澜,又会在风停后恢复原样,既不曾惊扰过静谧的潭底,又不会在过后留下半点痕迹。

哪怕有时后风大了些,那也只是吹起了大一点的涟漪罢了。

想要采集陈清晓的情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她的喜怒哀乐往往连收集的最低标准都达不到,这时常让系统感到苦恼。

系统绑定宿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情感,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宿主可以利用任务获取的积分从系统手中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系统会提取分析宿主在此过程中所产生的一小部分情绪作为样品,以求能够研究透彻这种人类生来就有的东西。

如何去爱,如何去恨,何谓欢喜,何谓忧愁。

这对人类而言和呼吸一样寻常,却是它们这种机械生物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门槛。

收集、分析、研究、破解,试图找出某个定式,让它们得以脱离机械的外壳,获得认可,成为真正的生命。

这是一条十分漫长的道路,迄今为止还没有系统成功过,但这项任务却始终存在于它们的核心代码里,有的系统被销毁了,又会有新的系统诞生,周而复始,将这个使命一直延续下去。

其实陈清晓并不符合前辈们定下的选择宿主的标准,在《宿主选取参考守则》中的第一条就是:务必选取一个情绪丰富的人类作为宿主,以便采集到更多数据以供参考。

陈清晓在第一条就不符合,从她的身上其实很难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感。

系统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缩在一个小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宿主的宣判。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销毁那份珍贵的数据,是的,珍贵,一份足够强烈的情感,强烈到只是稍稍窥探,就让它差点原地死机。

它本该遵循设定,将样本上传并向其他系统开放分析权限,它清楚的意识到,这份样本一经上传,一定会在系统当中引起轰动。

可它没有,就像它始终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陈清晓成为自己的宿主一样。

陈清晓的精神力已经收了回去,先前那昙花一现的强烈又复杂的情感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全然没了存在过的痕迹。

陈清晓迟迟未伸手接过那束香,她的目光落在小和尚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像是极感兴趣,“这是什么珠子,怪好看的。”

“不过寻常的菩提子,不是什么稀罕物什。”

“哦,原来是菩提子啊。”陈清晓配合着弯了弯眉眼,“既然不稀罕,我瞧着挺喜欢的,大师可否忍痛割爱,就送了我吧,如何?”

小和尚愣了愣,大概是没料想到面前这个瞧着温温柔柔的小姐会这般不客气,一开口便要人家的东西。

“若是......”不想给就算了。

话还为说完,便见小和尚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低头将腕上的佛珠串取下,连同那束香一并递到陈清晓面前。

竟没有半分犹豫,也看不出勉强,陈清晓又眨了眨眼,沉默着接过那束香,却没接过那串佛珠。

陈清晓上香时,小和尚就在一旁看着,那串佛珠被他握在手上,没再戴回腕上,他竖起手掌,半阖眉眼,目光落在地上,口中轻颂佛语,耳边清净,目下无尘。

“施主,佛珠......”

“我说着玩的,佛珠乃大师随身之物,还是大师自己留着吧。”

陈清晓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抬脚迈出了大殿,身后黄金堆砌而成的释迦摩尼低眉,那视线好似正落在她的身上似的,配上大殿外明亮的天光分外宁静。

絮儿在门外等她,手边篮子里的香少了一束,见陈清晓出来,便小声解释。

“先前有位大师找我们借了一束香。”

陈清晓颔首,“我知道了。”

絮儿犹豫了片刻,“郡主,您先前进殿里,似乎没有拿香,咱们要不要再去一次?”

陈清晓顿了顿,却是轻轻笑了,“不要紧,有人借了花献佛,倒免我在佛祖面前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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