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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五岁作儿媳,年轻死丈夫;

良方来教子,料理有心谋。

(本章大意:龚慧成在龚家病愈之后,去陈金桂家里做衣裳,得知她四五岁做童养媳,二十多岁死了男人,拉扯着养子和女儿王美凤过日子。这年,儿子成了家,女儿十七八岁。

王美凤与堂妹王小凤的长相酷似双胞胎,四个孩子从田间劳动回家。从一家人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陈金桂教子有方,持家有能,是女中豪杰。个个孩子懂礼貌,待人在先,待己在后,端茶送水,其乐融融。)

龚慧成在龚家坪自己家里生了一场病,病得不重也不轻。经过几日的治疗和调养,他的元气大增。刘彩兰、刘树人和刘瑞之也曾前来看望过他。因此,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都有了好转,宛如健康人。

这天,他来到登塆为一户人家做衣裳。

这户人家的主人姓陈,名金桂。她是个苦命女人,四岁时就被送来王家当童养媳,现在是一个年龄不到四十岁的寡妇。她头上长着一头乌发,乌黑得发亮。她细心梳理头发,将头发盘成一个小饼,用发簪固定在脑后,她把这种发式叫做粑粑头,看起来很滑稽。她那柳叶般的眉毛下有一对丹凤眼,明亮传神。她微笑时,薄薄的嘴唇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她性格耿直爽快,待人和蔼可亲。她身材修长,裹着小脚,走起路来,咚咚直响。瞧她那走路的姿态,听她那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膝下养着一儿一女。这儿子名叫王泰平。早年,她结婚后,久不生育,她男人怀疑她是个石女,不能生育,所以,她男人生前把他兄弟的儿子王泰平接来当儿养。没想到,这王泰平才接过来几个月,她便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到落月解怀时,生下一女孩。这女孩美若天仙、聪明可爱,取名叫王美凤,小名叫凤姐。这下子,家里是有儿有女,生活美满幸福。可是好景不长,日子才过了四五年,她男人得了重病,无钱医治,只得怅然泪下,万般无奈地撇下她们母子三人辞世而去。当时,陈金桂不到三十岁,那王泰平只有七八岁,那王美凤也只有四五岁。此后,陈金桂也没有谈婚论嫁,而是活活守寡,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这年,王泰平已经婚配成家,他堂客叫候家英。那王美凤生得亭亭玉立、娇艳玲珑。

这时,龚慧成站在堂屋中间的缝衣台边,边缝衣裳边跟陈金桂扯家常:“陈姐,怎么不见你家男主人哪?”

“他呀,命短。早已丢下我们娘儿母子不管了。”陈金桂答话干脆利落、毫无顾忌。她遇到询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止是龚慧成一个人。她站在缝衣台边,看他缝衣裳,就好像是要从他那里学到两手似地。

“他过世很长时间了吧?”他手里忙着缝衣裳,但嘴巴却闲不住,找个话题扯扯凑个热闹。

“是啊,我的美凤四五岁的时候,他就过世了。你看,美凤都长成大人了。你看他过世得早不早。”

“哦,是这样啊。太可惜了。怎么那么早就过世了?”他后面的那句话虽然是提问,但那也只是寒暄扯谈,并不是想要问得个确切的答案。她没有回答,他无限感慨地说,“你一个人真不容易,拖儿带女这么多年,真算得上是个女中豪杰啊。”

“没有办法啊,不自己拖儿带女,还能有哪个帮我啊。”

“你一直就没有考虑过再嫁?”

“忠孝守节是我们女人的本分,我哪敢有那种想法啊。况且,我有儿女一群,哪个男人愿意娶个累赘女人呢?”

“就因为这种思想,你就这样一直守寡下去吗?”

“不去守寡还能有什么盼望?我唯一的盼望就是孩子们快快长大,他们成家立业了,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你刚才说的你有儿女一群,那他们就是刚才在我这里量身测体的那四个人?也就是说,你有一个儿子三个女额儿?”他问起话来不怕哆嗦,想到哪就问到哪。

“那三个女额儿中,一个是我的女,一个是我的媳妇,还有一个是我的侄女。”她实话实说。

“那两个长得相差无几的女额儿恐怕是你的女和侄女吧。”

“这你说对了。”

“看那两个女额儿模样和个头,她们好像是一对双胞胎。”

“这你也说得不假。她们的确像是一对双胞胎。”

“她们都长成大人了,芳龄多少啊?”

“十七八岁了,都不小了。孩子们长高长大了,要衣穿啊。这一年到头,穿衣的布料就要不少啊。”她把话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心里始终为孩子们的长大而感到乐此不疲。

她说到布料时,他仔细地看了看手里正在缝衣裳用的布,发现这些布都是棉纱布,布上既无纱头又无洞眼。用手摸起来感觉光滑平整,就如同丝绸一般。他为许多人家做过棉布衣裳,唯独他今天摸着这家的棉布时,他才感到异常吃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布恐怕只有天上的七仙女才能织得出来。他无比感慨地问:“这是绸布吧?”

“让慧师傅见笑了。我们穷苦人家哪里穿得起绫罗绸缎嘞。”她一下子没有听出他那话中有话,便也照直说了。

“不是绸布,那怎么摸起来这样舒适?陈姐,这布是你纺织的吗?”他从她的话中听出,她是一个诚实的女人,他才把他刚才的话中话说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她立即明白,他前面说她的棉布是绸布,那是对她的一种赞扬。她这时也不想客气谦逊什么。她知道,她纺织的布在这块地方是晓有名气的,她也就坦然地说:“纺织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成这样子了。”

他听她说话直来直去,他打心底里佩服,心里产生出一种“话逢知己千言少”的感觉。他笑容可掬地接着说:“你纺织出这么好的布,如若拿到市场上去卖,那一定是抢手货。”

“不瞒你说,我就是靠这纺纱织布来养活这群孩子。我纺织的布在家里就被人抢购一空,哪里还有拿到市场上去卖的嘞。”

“还真是这样,你的手艺真是了不起。”

“这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如若不把布纺织好,我这一家人就会饥寒交迫、无法生存。幸好我练就了这么一手,而且,我的女额儿的手艺也不比我差。”

“她的手艺也这么高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想用这样的话再证实一下。

“你不相信?”

“这……”他确实不敢苟同。他认为,陈金桂练就了这么一手绝活,那是因为她纺织的时间长。俗话说,熟能生巧。可是,那个女孩儿好像是乳臭未干,怎么也可能纺织得这么出色呢?

他说话吞吞吐吐,一下子没有了下文。她明白,他不相信她的话。她于是这样说道:“我们家里每个女人都有一台纺纱车和一台织布机。到纺纱织布时,我们一起上阵。不信,你到这旁边屋里看看。”

他想,真有这样的事?他随她走到旁边的房门边一看,果真是那样。四台纺纱车和四台织布机都齐整整地摆放在那里,上面都还挂着棉捻子和棉纱。他只得点头承认,然后回到缝衣台边继续闲聊:“你这有点像一个纺织坊了。”

“纺织坊说不上。不过,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就是这么谋生的。我家除了吃穿开支还略有结余。我用这些结余的钱还买了几斗田和几斗地。这不,那几个孩子都到田里薅草去了。”

“你的稻子插得早啊。这就要薅草了。”他奉承说。

“不早不行啊。过日子嘛,马虎不得。尤其是种稻子,季节耽误不得。耽误了季节,不说一无所获,有收成也会大打折扣。如若没有粮食吃,我这一家人就会饿肚子。”她坦诚地说。

“听你这么一说,你对田里的农活也里手啊。”

“不是里手不行啊。我男人死得早,我得里里外外一起做。”

“幸好你的孩子们现在都长大了。他们可以帮你一把了,帮你纺纱织布,帮你做田里的农活。你可以轻松轻松了。”

“是啊,是该轻松轻松了。有些事可以让他们去干了。但是,这只是看起来轻松了。其实,人生一个阶段与另一个阶段不尽相同。孩子们长大了,又有长大了的事情。我要帮他们谈婚论嫁,成家立业。这种担子也不轻松啊。”她说得真真切切。

“你的儿子已经娶了媳妇。你这完成了一件大事。你轻松了一大截了。”他说话也说得实在。

“媳妇是娶进了门。可是,因为娶媳妇,我身上还欠着不少的帐要还嘞。”她说话也毫不遮掩。

“娶媳妇用的钱应该让儿子承担一些嘛。”

“是啊,我是让他承担了一些。”

“你一个寡妇把他一泡屎地一泡尿地拉扯大,还跟他成了家,真是不容易啊!要是孩子懂事的话,他以后应该尽力帮你分忧解愁。”

“是啊,他不仅是应该分忧解愁,而且还应该当家理财了。我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啊,我分了一点帐让他去还,给他一点压力,让他学会勤俭持家,当家理财,学会困难时怎样过日子。”

“你真是情有独钟啊,真是一番天下父母心。你帮他成了家,还不忘教育锻炼他。”

“当然要锻炼他。最近,他们两口子提出要分家过日子,我也同意。理由是一切都让他们自己当家作主,过好他们的日子。”

“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了?”他认为她那样做有些不妥。

“哪能撒手不管。自己养大的孩子啊,即使打一个喷嚏,我也得问问他是不是感冒了。我刚才说的,我给他一点账去还的,如若今后他没有能力去还,那还不是由我来还,我岂能坐视不管。”她心地善良,说出的话也是善良话。

“你说你的儿媳和你分了家,那他们几个人刚才是一起给你薅草去的呀?”

“是啊,说是分家,实际上哪里能完全分开啊。他的事我得照料着,我的事他也会帮着做。”

“看你这样子,儿子成家了,你仍然负担不减啊。”他感慨万千。

“我原以为担子会轻一些,儿子成家了,我可以腾出手来办理我那女额儿的事了。没料想,媳妇娶进门,又多了一个人需要我照料啊。”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他心领神会地点头称是,“你刚才说,你要办理你女额儿的事,你是要办理她的婚嫁之事吧?”

“你说得正是。她都有十七八岁了。我也应该给她找个人家了。”

“我看,你还是先歇歇吧。她的年龄也不算大,何况,你的儿子才结婚。”他不厌其烦地说道。

“我是想歇歇,但是事情哪里容得我歇啊。上门提亲的人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她看见他手不停地在缝衣台边忙碌着,不好意思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而她去忙她自己的事,还是照常和他扯着家常。

“你那个女额儿有没有看中的?”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没有表态。她只是说,她哥哥刚结婚,她还年轻,所以不想早嫁。”

“这么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后生能撬动她的芳心?”他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没有。一般的后生一听说她不想现在就嫁,也就偃旗息鼓了。但是,去年,马宗岭镇有个叫蔡廷雨的后生,却不像其他后生。他硬是提着礼品往我屋里塞。他说,他就是喜欢我这个女额儿。但是,我看见,我这女额儿对他面无表情。我就把礼品往那个后生手里退。可他嘞,他把礼品往我桌上一放,扭头撒腿就往屋外跑。他边跑边说,他还会来向我们提亲。后来,那个后生又接连来过几回,可是,我那女额儿对他就是不冷不热。他每次来我家里后,还是我那个侄女儿给他端茶喝。”她讲起这事来绘声绘色,也可能是为有后生来向她的女儿求爱而感到无比自豪。这为娘的,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而且长得俏丽可人,现在又有后生死心塌地地追求,她哪里会不感到自豪呢?不说无比自豪,哪怕就用欢心自得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她说起女儿的事来,总是那样的滔滔不绝。

他看到她说得越来越起劲,他不愿打断她的话。他想,这女人一生不容易。她养的女儿长大了,就像她种的花树已经鲜花盛开了,而且还有蜜蜂蜂拥而至。这时候,做娘的哪个会不兴高采烈呢?他理解女人们这种心情,所以,他一直让她说个没完没了,也没有插话打岔。只是听到后面,他心感好奇时才插话:“这女额儿心里不晓得是怎么想的?”

“是啊,儿大爹难当,女大娘难为啊。你看,有那么真心实意来追求的人,她怎么就无动于衷呢?你看,这叫为娘的操心不操心?我这哪里有轻松的时候啊?好了,不说这些了。刚才说到茶,我去给你烧茶喝。你先忙着。”她说完,便独自一人去了旁边的灶房。

他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开了。这女人就像他开始说的,真是个女中豪杰。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为过。她说起话来,道理清白、落落大方;她待起人来,热情耿直、和蔼可亲;她做起事来,能干麻利、井井有条。她把孩子们养育得聪明伶俐、与众不同。他真佩服这样的女人。他想着,想着,可能是因为口渴了,便停下手里的缝衣活,环顾四周。他发现,她住的这栋房子虽然有些陈旧,不算阔气,但都是用木板木架构成。屋顶盖着的是青瓦。这栋房子前有门厅,门厅后面是客厅,客厅后面有个天井,天井后面是堂屋,也就是他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天井周围有几间卧房,灶房和他刚才看的放置纺纱车和织布机的纺织房。这房子虽说是她祖上留下来的,但对于她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能守住这房子可见她的能力超群。这时,他对她佩服得点头就像鸡啄米,眼光也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这才发现,他竟忘了做手里的缝衣活,便打住眼光,不再东张西望,迅速地缝着衣裳。

“婶娘,我来了。我肚子饿了。”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她人还没进屋,声音却先她进了屋。

他顺着那声音望去,那女孩儿打着赤脚,卷着裤腿,小腿像莲藕,又白又嫩又亮。龚慧成缝衣裳的时间长了,眼睛习惯从低处向高处看,那女孩儿的酷似仙鹤的美腿引诱他往那女孩儿的小腿上方看去,他希望那裸露的小腿往上裸露得更多些。可惜,那小腿还没到膝盖就被上面卷起的浅蓝色裤子挡住了。他又将眼皮往上抬了抬,他看到,那女孩儿上身穿着稍紧的蓝花斜襟布衫,窄肩细腰微凸胸脯,多美的身材啊!他感慨得将上眼皮抬到了最高处。虽说他刚才为这女孩儿量过身子尺寸,可那是为了给她缝衣裳,量身子时他只注意了尺寸,没去注意那女孩儿长得如何。这会儿,他没量尺寸了,有的是时间仔细看看她。他几乎睁圆了眼睛再去看,那女孩儿的眉毛弯弯,眼睛亮亮,鼻子高高,嘴唇扁扁,脸儿白里透红,恰似一个仙女。她已经走到天井边。他不知道她是陈金桂的女还是侄女。对了,他记起来了,她刚才喊过婶娘,他肯定,她是陈金桂的侄女。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他从那三个人中首先认出了陈金桂的女。这主要是他得益于他头脑里还保留着的他起初就说过的双胞胎信息。他仔细打量她,只见她生得两弯柳叶眉毛,眉毛不宽不窄,不长不短,与下面那对迷人的眼睛既相配又媲美。他感到,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有哪个女孩儿的柳叶眉像这个女孩儿这样与眼睛相配。别个女孩儿的柳叶眉要么就宽要么就窄,要么就长要么就短。虽有好看一点的,但与下面的眼睛却不很相配,要么是那柳叶眉宽了,要么是那眼睛小了。可这女孩儿的眉毛和眼睛还与那高高的鼻梁和扁扁的嘴唇相配得恰到好处。用三句成语来形容,那叫五官端正,面清目秀,满面春风。这女孩儿耳后还拖着一对长辫子。他顺着他刚才看陈金桂的侄女的那种灼热的眼光把个陈金桂的女孩儿的脸看了个够。这时,他好奇地想知道她那对辫子有多长,便把眼皮往下压了压。他看到,有一根辫子往下吊到了她的臀部,另一根辫子压在她那突兀的胸脯上。她那窄窄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身使她的辫子显得更长。她那身上穿的浅灰色细花斜襟衫和浅灰色裤子使她的辫子显得更乌亮。他再往下望,那卷起的裤腿使她那莲藕般的小腿发银光。啊,又是一个更美的仙女从天而降。(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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