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钟灵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好了仓库，就在她那个小县城，亲戚介绍的，租金很便宜。
既然仓库找好了，周卫东就让她先回来，但钟灵说，她暂时先不回去，留在那等着接货，有个自己人，到时候协调接货也方便。
周卫东一想也是，便同意了钟灵的想法。
“灵灵，我想你了。”已经半个月没见，周卫东握着电话筒舍不得放下。
“我…”钟灵那边停顿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想你。”
钟灵心里，又何尝不是有很多思念想倾诉。
“等这边货运过去，我就去找你，然后……”
“说完了没？打电话不要钱啊，一分钱不往家里带，我白养你啊……”
话筒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妇女的指责声，周卫东眉头皱了一下。
刚要开口询问，钟灵便急匆匆的说道：“卫东，我先挂了，有时间再联系。”
电话很快挂断，周卫东喉咙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妈，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钟灵气呼呼的坐到小卖部椅子上。
“我乱说什么了？再说，我有说错吗？你出去这几年，往家里寄过几回钱？你钱都到哪去了？”
曹爱云一边发出连声质问，一边对着小卖部的镜子，整理起烫好的卷发。
小卖部老板笑道：“爱云，这又是老钟用火钳子给你烫的？”
“咋样？不比理发店差吧，欸，你去哪儿？”
“回家。”
曹爱云赶忙出去追女儿：“你给我站住，我这衣服也换了，发型也整了，走，跟我去见小孔的妈妈，人家等着呢。”
钟灵挣开手：“我不见，这次回来，我就是处理这件事的，你赶紧把人家的彩礼钱还回去。”
曹爱云扒拉了一下卷发：“还什么还，我已经给你哥了。”
“你怎么又给我哥？”钟灵忍不住生气：“他拿了钱肯定又去赌博。”
“哎呀，没那么严重，现在好多了。”
钟灵更气愤了：“每次都是这样，你说我敢给你寄钱吗？你就不知道管着点，他都多大人了，你就这样惯着吧，早晚害死他。”
“你看你这丫头，说的叫什么话，那是你哥，你怎么能咒他呢？”
“我不跟你说了。”钟灵气的转身。
曹爱云去拉：“你给我回来，跟我去见小孔的妈妈，上次人家看过你照片，对你挺满意，虽然小孔一条腿走路有点跛脚，但难得人家不嫌弃你是个二婚的。
当然，他也是个二婚的，可人家家里是干木材生意的，挺有钱，你说上哪找去？
这还是亲戚介绍，我把你好一顿夸，人家看见你照片，当时就喜欢的不行，你就偷着乐吧。”
“哎呀妈，我说了不见，我也不会嫁给他。”
“你看你这丫头咋这么犟呢，那彩礼都收了，你让我咋办？”
彩礼钱不用说，肯定又被哥哥钟兵输完了，钟灵烦躁到极点：“我已经有人了。”
“你有人了？”曹爱云愣了愣：“我说你这几年很少回家，八成你挣得钱也给人家花了吧，这一看就是个骗子啊，赶紧给我断了昂。”
“妈，你能不能不要乱说，他很好，反正，我非他不嫁。”钟灵并不是在赌气，她早已认定了周卫东。
“反了天了，还非他不嫁？他家当大官的啊？
我告诉你啊，你只能嫁给小孔，你是我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你还讲不讲理？这都什么年代了。”
“到什么年代，你也得听父母的……”
“你是要逼死我吗？”
曹爱云指着河的方向：“你死，现在就去死，上个婆家让你守寡，你就该守到死的，结果你跑出去打工，你知不知道我多丢人？”
“她折磨我，她死了儿子，凭什么来折磨我，天天骂我克夫，让我干不完的活，我就活该被她折磨啊。”
钟灵说着说着就委屈的红了眼，还有一件更恶心的事，她从来没跟人说过，也不敢跟人说。
有次老公公喝醉酒，竟然大半夜的闯进她屋里，还说儿子虽然死了，可嫁到他家，总得留个后吧。
当场，她就用板凳给老公公开了瓢，之后，她不走也得走了，索性跑出去打工。
但每次回想起来，仍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不行。
见女儿红了眼眶，曹爱云安抚着：“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了嘛，你嫁给小孔，以后就能享福了。”
钟灵倔强的说：“我不嫁，现在就去找我哥，让他把彩礼钱还回去。”
钟兵很好找，钟灵是在一家麻将馆找到的，当时钟兵手气正好，眼看着就快胡牌了，却被赶来的钟灵直接给拖了出去。
来到外面，钟兵恼怒的甩开胳膊：“你有病吧，没看到手气正好，妈的，玩一上午了，一直输钱，这眼看着手气旺起来……”
“彩礼钱呢？”
虽然是亲哥，钟灵却没有一点好感，从小她这个哥哥就一身恶习。
前几年更是沾上赌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好好的一个家都快被他败完了。
“什么彩礼钱？我没见。”钟兵说着又要回麻将馆。
钟灵拉住他：“你还装？咱妈都跟我说了。”
钟兵眼看瞒不住，只好承认：“行行行，我输完了，行了吧，所以，你不嫁也得嫁，日子都给你定好了，过了年初八，好日子。”
钟灵气恼极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我都没同意，凭什么替我做主了。”
钟兵把手放在妹妹双肩上：“我说小妹，大家不也是为你好嘛，早点嫁人，早点享福，小孔妹夫又不错，我上次找他拿钱，人家二话没说就给我了，你说这么好的妹夫，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你还找人家借钱？”钟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疯了，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
回到大杂院的周卫东，一天的时间都是心神不宁的，尤其是在电话里听到的妇女声音，那应该是钟灵的母亲。
似有心灵感应一样，周卫东觉得钟灵现在一定很痛苦，望向院子里无人的房间，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