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详细到每一篇里又有百十来条，林林总总数万余字数不止。
而且，秦汉之间，书籍记载多用竹简，明明后世一本书就能承载的内容, 它们可能需要一车。
黄芜搬不得那么多, 就只能每次只拿几卷, 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完，然后再去换新的看, 偶尔遇上古今异体, 或者字形实在模糊的，她又不得不诚挚地向别人请教。
到后来，她干脆直接搬了个坐垫到李恢旁边，与李恢同案做事。李恢如今的差使是派手下的小吏到民间搜罗各种没有被记载在律法上、不成文的规定。
下面的人收集好, 他再负责整理。
他自己做这件事，倒还算游刃有余，是而, 黄芜经常麻烦他, 他也未有任何怨言。毕竟, 黄芜每一次张口，都是一脸为难而十分恭敬地唤他“老师”。
他被这声“老师”，喊得七荤八素的，渐渐的，还真把黄芜当作了学生一般。
好在，黄芜这个学生也还算乖巧懂事，又勉强够得上认真积极。她会把每个不认识的字都记在小册子上，然后若是遇到同一个字的异体便在这个字后面备注、译解。
她律法尚没看完，小册子已经自己装订、写完了好几本。
李恢怕她如此不知疲倦，长此以往太累了，便趁着明日就要休沐，与她提了提之前答应马超，要给她和马云禄找不错的青年才俊相看的事情。
黄芜懵里懵懂地应着，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条例，比如秦之盗律中，若盗采人家桑叶，即使不满一钱，也要服徭役三十天；汉律中对于盗窃之罪，则要稍微轻量一些，若是不满一钱，只罚处三倍。
但是，汉律对于盗窃用于劳作的牲畜又格外严苛，譬如盗人之牛马者是可以直接判处绞杀的。
黄芜在想，这些律法条例大概很能反应一个朝代的时局与发展。她刚更往深处想一些，李恢便又道:“那你明日就和云禄一起去，就在县府的后面的庭院里，我给你们引见两位世家公子。”
“一位是益州刘氏的旁系，也即刘璋的族弟，刘旭。”
“一位是此次由益州新归入刘皇叔麾下的将领，我与他是旧识，他是个勇猛坚毅的，叫邓方。”
“你跟云禄互相都看看，也不一定云禄是武将就要找个将军，你是个谋臣就要找个文士。”
李恢喋喋不休地说着，而后过了许久才发现黄芜根本没认真听，立马轻敲了敲桌面，吸引她的注意力。等她茫然地看向自己，他方又道，“我和你说的，都听见了吗？”
黄芜后知后觉，“哦，听见了，不就是相看青年才俊吗？”而后，卒然反应过来，“什么，这就要开始相亲了吗？我们才回来几日啊？”
“还有什么刘旭、邓方，我根本连名字都没听过。”
黄芜倏地瞪大眼睛，总算是把律法条例短暂地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撇了撇嘴，一副不甚乐意的模样。
李恢不以为然地看她，嗔怪道，“没听过名字？你想要什么样听过名字的？”
这样一反问，黄芜倒是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她听过名字的，出众若诸葛亮、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即使没他们这么有名，也还有蒋琬、费祎、董允、马良、马谡、魏延，等等。
这些人应该不乏也有适婚的，但是真让黄芜带着目的去找去接近，她实在很难接受。而且，自从见过心上最高的那轮明月，又怎么会在意周遭的其他星辰？
黄芜咬牙想了想，“那我可以不去吗？我又不恨嫁。云禄其实也不需要去，她早晚是要有心上人的。等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你们再据此为她操心不迟。”
黄芜说着，转而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竹简。
他们现在在成都县府的议事堂偏厅做事，偌大的一个房间，周围摆满了书架、竹简，中间又都是桌案苇席，全都堆满了书页。唯一稍微清爽些的，只有主座上供诸葛亮使用的书案。
诸葛亮今天不在，他陪着刘备去市坊体察民情去了。
李恢见黄芜不配合，也没汲汲地要求她，只是意味深长地提醒，“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的，也是你们大哥的意思，你们若是实在不想去，也不要紧，只要孟起同意，我绝不多言。”
提到马超，黄芜又想起回来之前马超与她们说这些，不容置疑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不就是相亲吗，“去，我去还不行吗，我不仅自己去，还把云禄也绑着一起。”万一真能遇上个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将就着，也不是不能过。
她既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没必要为了缥缈悠远的那人，守身如玉。
李恢则是对黄芜能这样听劝，表示出极大的满意和欣慰来。他笑着对黄芜点点头，重复，“那就说好了，明日午后，后面庭院不见不散，你和云禄都打扮得漂亮一些，尤其是云禄，让她别穿铠甲或者劲装。”
黄芜轻笑，“那老师你还真是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