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行残存的水渍。
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威严的掌权者落泪。
“孤很看重他。”君主的声音听上去些微沙哑,“昱恒,孤曾经是想过的,要立他为?太?子。可他性子不?定,孤不?敢冒险,孤想着,再磨砺他两年,倘若他真?能继续闪耀,这位置就交给?他。昱恒,难道孤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但在大皇子看来,只要一日没定太?子人选,他就一日不?安。当这样的不?安逐渐放大,终将万劫不?复。他优秀,得您赏识,上下都打点到位,可期望的结果始终未至,以?他的脾气,断是接受无能。或许,从某一天?开始,他就在想,既然走?正道无用,那就用旁门左道,兴许就能实现抱负。”
君主安静听着,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他走?到这一步,孤难辞其咎。”
“陛下……”
“赐毒酒罢,挑最烈的,莫让他太?痛苦。”君主说得很慢,“至于他的党羽,按律法处置即可。”
程昱恒道:“那高家父子、季子骞和?葛子朗四人是否能从轻处置?”
“你斟酌着办罢。”
“是。”
君主偏头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昱恒,你觉着孤残忍么??”
“陛下所为?的,不?过是江山社稷。古往今来,若想长治久安,必得要见一波血。”
“你怎么?偏偏不?是孤的孩子呢?”
“臣惶恐。”
君主忽地笑开,“可如?果你真?是孤的儿子,却又?不?见得会是如?今的脾性。罢了,何来什么?假设。”
停顿须臾,君主喃喃道:“孤又?没了个儿子。”
护送君主回宫后,程昱恒即刻赶往刑部,转达君主旨意,刑部尚书及在场两名侍郎皆是大吃一惊,但他们很快收起情绪,吩咐下去。
“此事当无回旋之地么??”刑部尚书问。
程昱恒道:“尚书大人不?是亲眼看过那些罪证?而且,陛下亲自去过屯兵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桩桩件件,如?何能饶恕?”
“可殿下执意不?认青姜花一事。”
“他不?认,那是因为?他确实没参与经营,但买卖青姜花的钱,大多都流进他和?他母家的口袋,无法逃脱干系。况且,他不?认青姜花,难道就没法定罪吗?屯私兵,疑似通敌,随便一个都够定重罪。”
刑部尚书道:“如?今看来,前朝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大人何须顾虑,您只要牢记自己是陛下的臣子,万事足矣。”
“臣谢将军指教。”
程昱恒道:“余下的事就辛苦你们了,本将军还有事要办,就不?久留了。”
屋里三人齐道:“恭送将军。”
尚书大人还亲自送程昱恒出门,但刚出屋门就被程昱恒叫停,于是目送他远去,继而回去与同僚商讨后续对策。
*
程昱恒口中的事不?大,实际上就是把陛下的决定转告给?妹妹和?妹夫。
程君顾还在辛家书房读国子监这两天?传阅的一名寒门学子所做文章,听到哥哥传来的消息,差点打翻砚台,讶道:“就这么?死了?”
“陛下金口玉言,质疑不?得。”
程君顾道:“他犯的都是重罪,来杯见血封喉的毒酒就轻飘飘解决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流放?车裂?还是在菜市口斩首示众?你要是有意见,与陛下说去,朝我嚷嚷没用。”
程君顾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辛琰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处置吗?”
“按祖制,除去宗籍,府中、族中涉案者,一并落罪。”
程君顾问:“大皇子妃呢?”
“这归王后管。”程昱恒说,“但她算是被容骁休了的,波及不?到她。”
程君顾:“那她是不?是能回来了?”
程昱恒:“我不?知道,得看陛下的意思?。陛下今天?又?跟我说,如?果我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
“他也跟我说过。”辛琰道。
程君顾来回看他们,“也跟我说过。”
三人面?面?相觑,程昱恒道:“我总觉得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程君顾:“暗示什么??夹紧尾巴做人才是,这分明是捧杀。”
辛琰道:“是捧杀,怕也是真?心。我一直好奇,陛下后宫怎么?没再多几个孩子?”
“陛下一年去后宫的日子不?多,有点时间都投在前朝。而且,他总这样劳累,身体估摸着也说不?上太?好。”程君顾说,“另外,后宫里也不?见得太?平,能活下来的孩子屈指可数。”
程昱恒思?考一番,问道:“如?果真?要做选择,你们会选谁?”
“选什么??”程君顾问。
“你知道我说什么?。”
程君顾:“你疯了?说这种话。”
程君顾看一眼辛琰,后者起身到外头转了一圈,确保隔墙无耳。
程昱恒继续说:“我自然期望陛下身体康健,可他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