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到处是万籁俱寂。
岳海卫很想咳嗽,他的嗓子有点发痒,却又感觉胸口好似压着一块石头,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岳海卫定定地看着眼前眼中蓄满泪水的林凤英,招了招手,指着放在一旁的木杖,艰难地道:“给,给我拿,过来。”
林凤英伸手拿过木杖,她向几个儿子招手,示意他们全都过来,岳春勇、岳修林、岳洪胜、岳宝亮、岳文亮、岳有刚纷纷走到炕边,岳海卫将儿子们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将手中的木杖交给岳春勇,哽咽道:“老大,交给你啦!”
岳海卫慢慢闭上双眼,在朦朦胧胧中看见他的二弟岳庆有、三弟岳荣来都笑着向他跑来。
河岸两旁是用木架子搭好的四个角,上面用白布装饰着。
家中迅速设起灵堂,白色绸缎如瀑般从房梁垂落。
房里到处是白色菊花簇拥着,下方香案上,一盏长明灯持续燃烧,散发着幽微的光。
香案上除了常规的香烛、果品,还放置着岳海卫生前喜爱的文房四宝、一把折扇等。
果品的选择遵循传统,苹果寓意平安,橘子代表吉祥。香烛燃起的烟雾缭绕,仿佛是与逝者灵魂沟通的纽带。
雪域上人两天前就赶来了,他指挥着林凤英和岳家兄弟给岳海卫净身并换上特制的寿衣。
寿衣的材质为上等绸缎,颜色为庄重的蓝黑色,绣有吉祥如意的云纹图案。净身所用之水为清晨采集的井水,加入艾叶等香草,寓意为老人洗去尘世污垢。
林凤英、岳春勇、岳修林、岳洪胜、岳宝亮、岳文亮、岳有刚,儿媳温燕子、陈香兰、吉云莲、丘飞儿、苏春红、邬芳英,个个身着素白丧服、哀泣守在老屋的灵柩旁守灵。
灵柩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棺盖上雕刻着象征福泽延绵的蝙蝠与瑞兽图案。
灵堂一侧,孙子岳一清、黍儿、岳守良轮流守灵,确保灯火不灭。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岳元武、岳和春、岳正光、岳坤鹏因为年纪小就呆在旁边看着。
长明灯寓意为逝者照亮往生之路,守灵者要时刻保持虔诚敬畏之心,不得高声喧哗或有任何亵渎逝者之举。
一家人按照亲疏辈分依次哭灵。
林凤英已经哭晕过一次,嗓子嘶哑,她总是看到岳海卫临别看她的眼神,除了伤心更多的是不舍。大家的哭声中都饱含着对逝者的思念与不舍。
在灵堂外,设置了专门的火盆用于烧纸钱。纸钱上印着传统的铜钱图案,亲人们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着让老人在另一个世界富足安康。同时,还有纸扎的房屋、车马、仆人等祭品,寓意为老人在来世提供舒适的生活。
清晨,灰蒙蒙的天空满是乌云,露水凝结成冰。
岳春勇、岳修林、岳洪胜三人骑着快马,怀揣白色讣告,讣告边缘用黑色丝线绣着简易的丧纹。
他们三人分别奔赴各处的部落、村子,每至一处,先下马整理衣冠,郑重地向主人家递上讣告并说明来意。
主家接过讣告,然后在门口撒一把米,寓意为逝者祈福,同时也为报丧者驱邪。
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多。
阎家兄弟和周围几个部落也都来了人,他们身穿素服,进门先在灵位前上香,而后行跪拜大礼。
吊唁的女人则来到岳家女眷处,她们在一旁低头小声说话、轻声哭泣,空气里有种悲伤的氛围。
一群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道士前来做法事。
他们手持桃木剑、三清铃等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在灵堂前绘制巨大的符咒,以镇邪祈福。道士们围绕灵柩行走,步伐遵循八卦方位,每走一步都洒下净水,净化周围的气场。亲人们则跟随道士的节奏,林凤英不断磕头祈祷。
出殡当日,天色阴沉。
低沉的哀乐声中,送葬队伍缓缓前行。
队伍前端,岳春勇高举着白色招魂幡,幡上写着岳海卫的名讳与生辰。抬棺之人皆为乌谷贾村年轻精壮且品行端正之人,他们迈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后面跟着的亲属们手持哭丧棒,哭声震天。一路上沿途的村民,纷纷在自家门口摆上一碗清水和一面镜子,据说可映照出逝者的灵魂并为其祝福。
墓地是早就选好的乌谷贾村后山的一块山地,到达墓地后,墓穴周围已撒满了象征驱邪的雄黄粉。
道士进行最后的超度仪式后,灵柩缓缓落入墓穴。
林凤英和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依次捧起黄土撒入,完成最后的告别。立起的墓碑高大而庄严,碑上的铭文详细记录着岳海卫的生平功绩与品德。
这场葬礼既有汉人的习俗又融合了当地的传统习俗,这是岳海卫早就和雪域上人商量过的,每一个环节都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敬重与缅怀。
天空很低,一阵狂风,接着是声声呼啸。
一个黑衣老者,身披麻衣,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看见他就向他的心窝猛的刺进去。
“啊!”温昆仑被吓得坐了过来,额头汗津津的,他连续几天都做着同样的梦,真实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封玉霞被儿子的叫声吓了一跳,她在院子里练剑,听到叫声,又见他满头是汉,忙拿出一块手帕给他擦,道:“这是做噩梦了吗?”
温昆仑点点头,道:“是,”他一把抓住封玉霞给他擦汗的手,道:“娘,一个老爷爷要杀我。”
封玉霞从不信神鬼和梦中之说,笑道:“老爷爷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要杀你?”
温昆仑道:“老爷爷满头白发,一脸的皱纹,穿着一件黑衣服,手里拿着长剑。他什么也没说,就要杀我。”
封玉霞笑道:“老人家不都是长得这个样子吗?”
温昆仑道:“娘,好象真的,那把剑插在我的心口好痛。”
封玉霞把手放在儿子的心窝处给他揉了起来,道:“昆仑,睡觉的时候不要把手放在胸口上,那样最容易很做噩梦。”说着就扶着他重新躺下,掖好被子。
温昆仑听话地闭上眼睛,把双手分别放在身体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