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光的猜测虽然开始错了，但是结果上面却是差不离多少。
都是闲钱，只不过王蛟想要放贷出去的不是黄巾会那寒颤的资金，而是调动整合整个镇子的资金。
“不过你不是有那个垒墙填土的梯田吗？闲钱投入到哪上面不必你放贷稳定点，要知道就是咱们王家这种坐地户，常年也是要被不少人赖账。”
王绍光的建议对王蛟个人来说很正常，但是要是对整一个银行的王蛟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之前王蛟就心中有数，肯定是有不少坏账，但是听王绍光这话，坏账率实在不是王蛟这个新人可以想的。
这话一说出口确实是让王蛟楞了楞神，一下子有点不好决断：
一方面这个银行是他在袁家/侯家面前提及的第一个项目，要是自己否决了不好，再说了，有袁家、白溪观和王家的武力背书，也未尝不是不可能完成。
但是另外一方面王蛟心中有数，这些人的支持是有成本的，一旦超过成本率先抛弃自己的肯定是袁家。
所以王蛟有点犹豫，见到王蛟犹豫不决的样子，王绍光总算是能够在这个早慧的侄子面前摆出长者的架子指点两句迷津：
“我们放贷出去是为了收田地，佃租的大部分反正是需要分出去的，现在秋冬季节正是农闲的时候，你倒不如招徕一些附近几个湾畈的村民丁壮，联合起来加大梯田的规模来的实际。”
王蛟本来还在钻牛角尖的心思被王绍光这话一说，立马就是豁然开朗起来：
既然银行不外乎是收储放贷，那我们为啥要那么讲究呢？
储户好找，各地的会社现在佃租基本上都购置不到田地，只能分下去，但是这明显不符合长远规划。
任何组织存在的目的千千万，但是归根到底只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生存下去。
在农业社会，自然要在所有组织成员面前悬挂一个希望，来维持组织的运作。
那个希望就是共有不动产的增加!
而王蛟垒墙填土的梯田不管产量多低，本质上还是不动产啊！
费劲扒拉的找啥放贷客户？我直接组织起大量村民对一个丘陵进行改造就能增加不少梯田。
这个过程需要花费不少钱粮，但是也能收获珍贵的田地。
收储融资的时候没有人会不看好这个项目，而他王蛟也完全可以拿这个梯田的收入慢慢还贷款或者是直接的卖田还款。
这不比做银行这种中间人，两头受气来的好！
运作方式搞定，接着就是一些细节，比如说银行搞不起来，搞一个会社把借钱给自己的几个组织的头头囊括进去，先搞小团体再说嘛。
对于侯家来说，效率是不比结成利益共同体快，但是胜在稳定。
王绍光见着侄子在自己面前发呆，本来还想动作，但是看着半山腰上的道观，心中却是一动——不管你这王蛟小子又多早慧，最后不还是得听我这个长辈的话？
所以当王蛟心中计划初步成型的时候，回过神的时候，王绍光早就心满意足的走了有一段时间。
“正好省得再搞事情，合并在一起解决吧。”
王蛟手头上本来就有写书、垒墙填土和搞组织、筑堡的事情，再加上搞银行的事情更是得忙到脚不沾地，如今把搞银行的事情拆解落实到之前的工作中，总算是能少点压力。
但是该干的活还是得干，首先还是要把“筑堡”的前期方案给王家长辈做个ppt好好分析。
和负责水泥的王涛那边确定了一下水泥煅烧窑的产量问题，以后无论是扩大垒墙填土还是筑堡都心里有数，接着就是好一番选址准备等等工作，当然还要准备一些材料之类的。
等到一切事务搞完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下了雪花。
冬天正式来临前各个组织肯定是需要分好红利做好规划，大伙聚一聚找个非凡的道士和尚祈福念经，那一段时间是白溪观修士们最忙碌的时候。
所以白溪观的分红会议肯定要提早召开。
当王蛟到了山下的时候，王家最后的稻谷颗粒收仓，虽然不全靠农业过活，但是发达没多久的一大家子人正是开心的时候。
正好赶上大乾的控制在收缩，以往还要担心大乾进山打草谷般征税的心思彻底没了——虽然随着征（反）税（抗）成（力）本（度）的增加，山区也好久没有交粮纳税过。
但是大乾的统治法理不是古代常见的“代天牧民”，也不是前明的“首倡必殃，殿兴有福”（再坏的秩序第一个破坏的人都要遭受天谴，最后重新建立秩序的人获得天命）。而是简简单单的“屠杀”两个字！
虽然有识之士都已经从太平军和捻军的起义看出来大乾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但是大部分人总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大乾的衰弱上面。
听着王蛟说是要来介绍筑堡的一些前期攻略，无论是王家的男丁还是女眷都竖起了耳朵。
“怎么着，你爷爷、你叔伯和你老子我都没有死，你就想来当这个家？”
首先刁难王蛟的当然就是他老爹王绍祖，对于他这种“玩家”来说，王蛟出生就意味着他传宗接代的封建义务完成，至于说王蛟过的好不好他从来不在意。
儿子那有自己过日子舒坦来的重要？
“这是大伯吩咐我办的事情。”王蛟对他这个老爹一个眼神都不想分过去，淡淡的回答道，连去欣赏王绍祖被噎住的心思都没有。
“这个事情是我越过你去叫小蛟办的，想着他在山上熟悉点。”王绍光倒是乐意见到弟弟父子成仇，起码好过他的那些弟弟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取他这个长子权利要好。
这话说出去，王绍祖肯定不会找他大哥的麻烦，但是拿着父子的优势地位拿捏王蛟却是有可能。
王蛟当然明白王绍光的小心思，也明白王绍祖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他。
但是那样他又能怎么办？
从搞组织的时候王蛟就明白一点——你要享受组织的福利和权力，就必须得接受组织的奉献和义务。
面对组织中不爽的人能够忍住就是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