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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武侠 > 夜爻 > 第十一章 何处不相随

几日里。

练浮生避见江婉莹,即便迎了面,亦会寻故走开。

自是以来,庵中气氛渐感沉闷。

江婉莹心绪纷扰,好比林间藤蔓,缠绵难解。时常独坐庵后小池旁,怔怔望水。二徒发觉微妙,却不知缘由,便寻来问个究竟。面对徒发的关切,她直言相告,将实情一一道出。

追嗣听罢,愕然失色。

虞疏儿怒气冲冲,心中暗自责怪师父无情无义,负下一片痴情。她挺身而出,准备向师父问个清楚。此时房内,练浮生一身宽袍,凌乱的鬓发遮住了面容,披头散发,面色显得十分难堪。虞疏儿见了,软声道:“师父你,为何如此待莹儿姐?”

练浮生道:“疏儿,有些事情非一言两语可以道尽。她有她的宿命,我亦有我的苦衷。”

虞疏儿道:“宿命?苦衷?你一意孤行,赶莹儿姐相下山,怎能如此狠心?”

练浮生似感真元未充,忽地一阵剧咳。

虞疏儿面色顿变,慌忙趋步向前:“师父……”

练浮生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须担心,“疏儿,为师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

虞疏儿疑惑不解,追问道:“师父,你到底有何苦衷?”

练浮生低瞥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尚年幼,待你遇上心仪人,自会明白。”

虞疏儿霍然站起,恶狠狠地瞪着他。但终究是心软,“那师父不能赶莹儿姐走!”

练浮生道:“好好。”

皓月如钩,星河映雪。

江婉莹在院里,静静抚琴,琴音悠扬,宣泄心事。追嗣闻声而至,见此情景,心中亦感怅然。他轻声道:“莹儿姐,夜冻天寒,莫要伤了身子。”

江婉莹没有回话,亦没有停下指尖动作。

心头暗郁,她气质略显冷峻。

夜风瑟瑟,吹起她的衣袂,就像练浮生疏离的态度。

一炷香后,二徒各自回屋。

练浮生踏出屋门,径至亭内,矗立一侧,静静聆听,沉浸其中。一曲罢,琴音随风远去。二人相视而望,他心生愧意,率言:“琴,弹得很好听。”江婉莹蛾眉轻颦,凝眸望他,薄唇轻启:“即便前辈心中有她,即便已至生死边缘,我亦不会离开。”

“你何苦如此执着?”练浮生嗓音略显沙哑,徐步趋近江婉莹,低声续道:“这世间的梦,多是虚妄。”

江婉莹悲道:“倘若一别经年,再难相见。”

她复拨琴弦,音调更显悲戚。

练浮生步伐一滞,听得轻吐一口冷气,“好,我不撵你便是……”

来日里,光景如旧日。

江婉莹常伴服侍,或一同抚琴,剑鸣于野,或执卷,细品禅语,有如鸳鸯成双。练浮生已不抗拒,身衰每况愈下,如宕山之将倾,一触即倒。

晨曦初露,虞疏儿拉上追嗣至梅林内,切磋武艺。近日遭遇瓶颈,追嗣想着借此指点中精进攻克。不作犹豫,拱手应道:“师姐,请指教。”

虞疏儿招手道:“来吧!”

礼毕,追嗣摆开架势,运转无相功,步伐稳健冲去。虞疏儿不急不缓,游风步蹬影,身形忽左忽右,如柳絮般在风中摇摆,飘忽不定。追嗣攻势强锐,却如拳打棉花,疏于抓握。只见师姐伸掌一变,化柔为刚,一招无相排山重,震得追嗣退出十步之外。

追嗣不甘,反而更加振奋,连出几招,招招迅猛,气劲吹动梅树簌簌。虞疏儿不瘟不火,旋掌掣动止静,招招后发制人。追嗣汗出如浆,横招皆乱,又被逼得连连后退。

“再来!”追嗣喝道。

虞疏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也不容让步,手掌一翻,招式如鹰落长空,飒飒直扑。

追嗣转攻为守,勉力抵挡。却发现,无论他怎样竭尽全力,难破师姐的攻势。他身形陡转,以一招无相乾坤转避开,再出一招,掌招如奔雷掣电,长驱直进。他胸膛一震,一招气海流输,震退师姐。

虞疏儿赞许:“不错不错,师弟,进步很快。”

追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形一晃,速度陡增。他左一掌打出,右一脚踏出,掌风脚影,瞬息万变。虞疏儿眉头微皱,身形如同游龙穿梭雨幕,每一招都准确无误地击中追嗣的攻击线路,让其势如破竹的招式顿时化解大半。

“无相排山重!”

“无相气海流!”

两人一来一回,激烈无匹。虞疏儿横掌接招,化劲为柔,如卸千斤力道。追嗣见招拆招,攻防结合,卷起四溢梅花。一轮酣战之后,追嗣被一招推倒在地,捂胸不起,挫败感顷间涌上心头。

虞疏儿收招,扶他起身道:“阿嗣已经很不错了。但你可要记住,无相无道,攻防并重更是要致。否则力伏久矣,消耗过大,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追嗣听了茅塞顿开,以往总以防为弱,攻出为强,但他忽视的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乎攻守之间。他高抬手,低摸头:“多谢师姐指教。”

虞疏儿颔首笑道:“师弟,勤加练习,改日我们再行切磋。”

追嗣点头应道:“好嘞,师姐。”

那日之后,追嗣潜心钻研无相功,力求精进。虞疏儿见其刻苦,心中欣慰,她从内功心法到招式变化,无不悉心指点,无一遗漏。

时过三年,正值春分,细雨催发枝头花苞。

追嗣在梅花池旁潜悟,静气凝神,催动真元运转。正当冲关元谷指玄层次时,突觉体内真元逆流而动,四肢百骸寒意侵袭,仿佛被无形之手瞬息抽走。

额上冷汗涔涔,忙运心法试图稳住,却见真元无影无踪。追嗣面色惨白,大骇道:“怎会跌回元始筑基?”

练浮生身影倏然出现在门口,一眼便察觉异状。他迅速跨步而入,双手搭于追嗣背心,缓缓将自身真元注入,替他稳住内息。片刻之后,追嗣方才缓过气来,满脸尽是疲惫。

练浮生眉头紧皱,沉声问道:“阿嗣,你可知真元为何流失?”追嗣心有余悸,摇头道:“弟子不知,只觉真元忽如泉涌,像被人吸走一般。”

练浮生思吟道:“此事蹊跷,你且休息片刻,为师再细察此中玄机。”他盘膝而坐,将真元引入追嗣经脉,细细探查。江婉莹和虞疏儿闻声而至,见师徒二人对坐,气氛凝重,便未惊扰,只在一旁静静守候。

过了一会儿,练浮生神色凝重,似乎看到了什么。嘴上却说道:“你体内确有异状,似有一股外力在强夺真元。此事非同小可,需得查明缘由,方能对症施治。”

追嗣心中一凛,忙问道:“师父,我该如何应对?”

练浮生思忖道:“你且安心调息,不可妄动真元。待为师细细查探,定能寻得解决之法。”

自此以后,真元流失愈来愈多。

追嗣苦思多日,不得其解。

时过数月,练浮生昼夜钻研,殚精竭虑,仍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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