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一下……」
「嗯?怎样啦?」
「这样很丢脸耶……!」
「都到生死关头了,哪还有心情管什么丢不丢脸啊!我也觉得很丢脸啊!」
因为背上长了疣,柳马没办法背她。可是又不能把绫子丢在这里,所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抱。说到抱女孩子,当然就是公主抱了。经过再三说服,绫子终于答应让柳马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她。
「呐,既然要抱,你能不能跟凤介换?这样我就会真心感到高兴了。」
「凤介现在正在找你耶。别抱怨了,我知道你很不满,不过要恨就恨乌鸦吧,都是那家伙让你脚底长疣的。」
柳马一边掩饰内心其实高兴得要命的自己,一边沿着原路折返。他们从悬崖上摔下来,所以只要从那里往上爬,然后朝当初村民们过来的方向前进,应该就会有新的发现。因为根据她的说法,爆炸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话说回来,你好重啊。」
「什么嘛,之前来的时候你明明就嫌我重。」
「因为我的一只手长了疣,不能用啊。而且用手背抱人意外地困难耶。」
而且不习惯的事情,就会对身体的某个部位造成负担。用手背抱人虽然不到杂技的程度,却也不会有人刻意这么做。只要看看手的构造就一目了然,手背并没有用来支撑东西的功用。
「坦白说,如果可以换手,我也很想换。要是因为肌肉酸痛而把你摔下去,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好了……凤介会在哪里呢?」
村民过来的方向有一座洞窟。或许有人会以为洞窟里还有洞窟,不过这是由大量树木在上方枝叶交缠而成,也就是所谓的自然巨蛋。并不是什么洞窟。顺带一提,因为没有使用手电筒的必要,所以电筒就交给绫子拿着。希望她本人的羞耻感能够因此稍微得到舒缓。
洞窟并没有长到需要用「特地」来形容,只要有一支手电筒,就能从入口看见出口,内部空间相当宽敞。
「因为有爆炸声,我还以为是洞窟崩塌了,结果并不是。」
「那不就束手无策了?」
「这个嘛……只能说我们运气好。」
一眼就能看出凤介不在里面。穿过洞窟后,他们来到一个非常宽敞的空间。
只有那里没有枝叶交织而成的天花板,满天的星空和新月冷冷地照耀着他们。正确来说,被照亮的是建在中心的百叶箱。守在那里的是刚才追着他们跑的十几人集团。他们无一例外地双眼都长满肉疣,光是这样就让人感到强烈的厌恶感。恶劣的人几乎都变得像海胆一样。
……凤介不在?
「来了!果然来了!」
「那场爆炸是你们干的吧!」
「你们为什么知道山阶!」
他们一被发现,对方就立刻提出莫名其妙的质疑。柳马很想说是凤介干的,但他本人不在这里,柳马也不好断言。不过这个误会从各方面来说都对他们有利,就尽量配合他们演这出闹剧吧。
「山阶……你们为什么盯上他,理由很清楚吧。你们应该最清楚。」
柳马为了提防来自背后的偷袭而往旁边移动。只要背后是墙壁,就不必担心偷袭。相对地,逃走这个选项会变得很难执行,不过如果打算虚张声势突破重围,就不需要逃走。男人们的表情变得凶狠。
「你们从谁那里听说的!」
「是谁泄漏的!」
「还有其他叛徒吗?」
「快说!」
「已经到极限了!」
「……天晓得。」
柳马,这个男人的即兴演出实在太差了。柳马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只要将他们一开始的攻击和那本记事本的内容结合起来,就能理解一些事情。
「诅咒不能被看见」。
凤介说,那是以前的咒术。
一开始的男人误以为柳马看到了什么而攻击柳马,但柳马是一下子就被攻击,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到。不过这也表示男人就是如此焦急,甚至产生这样的误会。柳马为了寻找凤介而焦急地移动,但应该先调查一开始的那栋房子才对。那栋房子里一定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东西。只要知道这点,或许就能掌握到更多情报,但现在柳马总不能抱着绫子回去。
好了,既然对方没有攻击过来,柳马试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但不管过了多久,对方还是没有攻击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不能让我们活着回去吗?」
「这里不能打开!」
不能打开……对照记事本的内容,他们所保护的是「旅馆」。要是被打开似乎会很困扰……应该说会死掉。记事本上是这么写的。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们明明想杀掉他们却不动手,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打开那里的百叶箱。在他们心中,他们大概就像是来寻找「病坂尼」的强盗犯,能不能活用这个认知来让自己活下去呢……
「……呐,我有个提议。可以放过我们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可不行!」
「只要这里不被打开,你们也会走上跟我们一样的末路!那个右耳就是受到诅咒的证明!」
「要死就一起死,跟我们一样走上破灭吧!」
绫子的身体用力了。她是个看到不存在的山谷长出疣就会尖叫的家伙,应该不想去想象全身长满疣的样子吧。就算是柳马也无法容忍那种事。局部长疣,现在想想也是个过于恐怖的点子。
「……怎么办?」
「就算问凤介在哪里,我也不觉得他们会告诉我们,也不能随便给他们情报吧……」
外观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百叶箱,不过跟学校看到的比起来大上许多。而且不知为何,屋顶上还插着一个像是烟囱的筒状物体。既没有冒烟,大小也不像是能让人进入。目测大概勉强塞得下一只脚。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个没有意义的构造。
敞开的天花板。
意味深长的烟囱。
打开就会死。
那个「旅馆」里应该有「病坂尼」吧。那究竟是气体、液体还是固体?话说回来,到现在都还无法掌握那个爆炸的真相也真奇怪,凤介到底躲在哪里?柳马差不多也抱绫子抱到累了,不管怎样,柳马都只想赶快找到他然后离开。
警戒造成的胶着与疲劳造成的胶着。正因为双方都只顾着警戒彼此,所有人的反应才会慢了半拍。
这也难怪。谁会想到会有鞭炮从上空掉下来呢?
「——咦?」
「咦?」
以自由落体缓缓回转并甩过来的鞭炮,像是被某人瞄准似的飞进百叶箱的烟囱里——然后爆炸。
砰砰砰砰砰砰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糟、糟糕!谁快去打开!」
「你去开啦!」
「你去开啦!」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村民(为求方便就这么称呼)无视他们,转身面对「旅馆」开始争吵。从手记上可以得知没有人愿意开门,原来是真的啊。
「哦哦~顺利成功了吗!」
从天花板上传来挚友的声音。柳马老实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他挂在敞开的天花板边缘——缠绕着枝叶的天花板上。而且只用一只手。
「凤介?」
他的上臂、眼睛、脖子、无名指和中指之间都受了伤,运气实在很差。而且他手指之间的疣被压烂,大量的鲜血将他的手染成鲜红色。他的口袋被血染成一片红,大概是之前一直把手插在口袋里掩饰吧。
凤介装模作样地表现出注意到他们的样子,然后像钟摆一样摇晃身体,跳到下面一层的树枝上。可是他无法承受掉落时的加速度,实际上在抓住树枝的瞬间就掉进草丛(洞窟上方长的杂草中)里。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是着地处很陡峭吧,他一路翻滚着冲出来,不过这次他有采取护身倒法,没有再次出丑。
「「凤介!」」
柳马急忙跑过去,不过他还有余力自己站起来。虽然中间隔着树枝缓冲,但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最让他感到疼痛的却是被压烂的疣。
「啊啊啊啊…………好痛啊……!」
虽然用身体护住手或许是最佳的护身倒法,但手就无计可施了。看到他仿佛全身血液都集中到手上的出血量,绫子已经超越担心,甚至感到害怕。光是碰到他的手,脚边就积了一滩血。
「喂、喂,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手指之间只要不注意就会自己闭起来……我现在可能有点晕了。」
「你那是贫血吧?」
「凤介,你没事吧?如果不行,可以让柳马背你哦。」
「照这个样子看来,我也会贫血啦。别这样!」
丢出鞭炮的犯人已经下来了,村民却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丑陋地互相推卸责任,吵着要对方开门。或许是担心被出血量吓到、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他们,凤介将染血的手放回口袋。最让人看不下去的不是血液,而是他痛苦扭曲的表情,他为什么没发现呢?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从容。
「你刚刚都待在哪里?」
「嗯?抓着天花板移动啊。」
「啥?」
「这里的天花板是树枝交缠在一起,所以感觉就像攀爬架上的网子一样,可以抓着移动。你们下去之后,我趁你们的注意力被引开时从树上爬到天花板移动。我从上方观察你们和这些家伙,把危险的家伙一个一个强袭打倒。」
……该不会树上不时传来的摇晃,就是那家伙从天花板跳下来造成的?
绫子愤恨地瞪着凤介。
「既然你在,为什么不说话!我光是想到凤介你要是有个万一……」
「抱歉抱歉,可是从天花板出声的话,会被其他人听到。不过我原本就认为阿柳会保护你,所以不担心这点。」
「我中途还走散了耶?」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确认你保护绫子之后也去探索了。然后……我发现了这本笔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凤介拿出的笔记和柳马找到的完全相同。他用没沾到血的手将笔记扔给绫子,大概是想避免用沾血的手触碰她吧。他的手掌因为一直抓着树枝,稍微磨破皮了。
「……我看不懂。」
「病坂尼逆家儿荣酒山饵八邪异之醉。旅馆早就客满了,谁去开门打扫啊。为什么没人做啊,白痴吗?要是不找人代替自己打扫,旅馆腐坏的话一切就完了。至今为止你们是怎么打扫的啊?不要杀背叛者,叫他们打扫不就好了?」
凤介念出的文章和笔记上写的一样,但柳马完全不知道那些复杂的汉字要怎么念。
「你背起来了吗?」
「万一弄丢了,要说明会很麻烦啊。然后,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那就是『病坂尼』的正式名称。」
「咦,是这样吗?」
「总之是一种诅咒。我因为在意而入侵了许多房子,但果然没有找到这个……龙,你还记得你粗心造访的那户人家吗?就是你被看到,然后说什么诅咒的。」
「嗯,我记得。虽然我只顾着找你,忘了去那边,但我有想过那里可能会有线索。」
「那么你答对了。那里放的是小指,大概是小孩子的。」
凤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百叶箱,压抑感情似的说道。
「……里面塞满了小孩子的尸体吧。」
柳马并不是不习惯尸体。毕竟经常被迫处理这种事,遇到尸体并不稀奇。但柳马完全没有习惯这种可怕景象的感觉,光是听到里面塞满小孩子的尸体,就快吐了。真恨自己的想象力。
「你知道虫毒吗?」
「就是那个吧?把虫养在同一个壶里,让它们互相残杀,然后祭祀活下来的虫……之类的。」
「没错。然后呢,我进去的房子里至少有好几个人类身体的一部分被钉在墙上。是很古典的诅咒方式。直接对想诅咒的人有关系的物品下咒。不过如果那是尸体……有好几具被诅咒的尸体……你觉得会怎样?」
「…………如果用虫毒的感觉来思考,就是诅咒会互相残杀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啥?」
柳马揍死你哦。
「不过,我大概知道『病坂尼』对那些家伙来说很重要,所以就沿着天花板爬到这边,把碰巧放在家里的鞭炮扔进去。」
「你直接从洞窟走过去啊。」
「因为洞窟里有人啊。虽然第一发鞭炮没扔中时,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动了一下就是了。」
原来如此。如果不走沿着天花板爬行这种愚蠢的路线,就只有那个洞窟可以通往那个箱子。他大概是认为只要一边寻找一边守住洞窟,他们迟早会被抓到吧。明明在村民眼中是万无一失的布局,却听到背后传来爆炸声,也难怪他们会慌张了。
「太好了,绫子。原来那个爆炸的犯人是这家伙。」
「我、我才没有担心你呢!我早就知道那是凤介做的了。」
虽然柳马可以继续捉弄她,但柳马心中产生了更在意的事情。听完刚才那些话,柳马依然不明白理由。
「鞭炮是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瞄准那里?」
没错,他没有理由要扔鞭炮。
如果想破坏那个箱子,别说鞭炮了,应该需要炸弹才对。如果单纯只是想攻击村民,应该要扔到他们眼前,所以柳马不懂他把鞭炮扔进烟囱里的意义。这和诅咒或尸体什么的没有关系,柳马完全无法理解他行动的理由。
凤介仿佛恢复了从容,露出微笑。
「我说啊,阿柳。要是刺激到瓮里的毒虫,你觉得会怎么样?」
「……会乱动?」
「就是这么回事。」
「啊?」
「因为谁也不想打开,也知道一打开就会死。既然如此,只要从外头戳戳瓮里的东西,让它自己打开不就好了吗?」
仿佛事先说好似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已经超越争论,甚至快要打起来的村民们停下动作,所有人都像听到什么似的,直盯着百叶箱。关着门的五条锁链全都被扯断了。
「……啊,这下不妙了。」
「我也知道,感觉很不妙。」
「是不是逃走比较好?」
超常现象并不是现在才开始,但吵闹声一瞬间就平息下来,连病坂尼利用者都一眼看出情况不妙。柳马用不着请示凤介就打算转身逃跑,但关键的凤介却一动也不动。
「凤介,快逃啊!」
「不,等等。这是个大好机会。」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不逃,和布男一样危险的家伙就要来了耶!」
「我因为那家伙的关系,整整一个星期都不敢穿衣服!」
他们的声音徒然消散在空气中,凤介朝百叶箱奔去。
「凤介?」
无论他再怎么强,终究无法违抗寡不敌众的法则。柳马抱着绫子也忍不住跑了起来,但是这下糟了。因为双手都空不出来,就算追上也无「手」可挡。再说凤介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追不上!
凤介穿过完全忘了他们存在的村民之间,用力打开门。一如他所料,里面有一具已经腐烂、支离破碎的小尸体——但是,仅此而已。他还是不晓得锁链被破坏的原因。
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那声尖叫从箱子里、从凤介身上、从绫子身上、从柳马身上、从村民们的身上。
从每根鸡嘴上的疣中,同时发出。
喜欢我的女友是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