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雫。这是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当然,这是她的本名。她告诉柳马的名字也是,周遭的人的认知也毫无疑问,最重要的是药子也是这么叫她的。假名通常是在想要隐瞒什么的时候才会使用,反过来说,想要揭穿对方的药子会配合使用假名,这反而不自然。
但是,不是别的,正是纪录证实了凪雫是不同人的说法。在拘留所的雫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如果在逃走的瞬间就能变成现在的模样,那也算是一种魔术了。虽然她拥有这种能力的可能性不小,但柳马不明白她为何不直接改变外貌。这已经不是变装的问题了。最重要的是,她为了得到柳马的信任,在知道名字后也坚持不叫名字,如此重情义的她,实在不可能做出这种不讲义气的行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压倒性的情报不足。虽然举出名字是真实存在的间接证据,但确实的直接证据只有一个。不幸的是,名字被认定为虚假的证据。如果在法庭上,应该会优先采用后者,但柳马并不相信。直接证据算什么。在亲眼目睹了难以说是科学的特殊能力时,直接证据就失去了可信性……虽然柳马不会这么说,但和间接证据是半斤八两。要怎么窜改都可以。
「啊,对了。我能见这个人吗?这样的话,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已经死了。听说在狱中服毒自杀了。」
「……这样啊。」
突然,雫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要是告诉别人,这次就轮到你被盯上性命了。帮助我逃走的你或许算是共犯,但没必要连命都赔上。你不想被药子杀掉吧?你妹妹会伤心的。』
这句话本身和现在的情况毫无关系。如果知道药子想杀雫的理由,就会被盯上性命。仅此而已。但是请仔细想想。如果只考虑可能性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名为『凪雫』的囚犯因为『毒』而『自杀』。那真的是自杀吗?
应该会检查身体,而且从筹措手段来看也很困难。死刑犯基本上不能外出。就算想收买狱卒,也不知道要从哪里筹措交涉材料。希望她能仔细想想。柳马应该知道才对。应该知道很多被认定为凪雫所为,但本人根本没参与的事件。因此,除了柳马以外的人都对雫有错误的印象。
那是否真的是她干的好事,已经得到结论了。就算用谎言来巩固,真相也会在行动中显现。对药子那么警戒的她,不可能会恶作剧引发事件来戏弄人。这么一来,自杀事件也变得可疑起来。
同名同姓偶然发生的情况,凪这个姓氏也太罕见了。虽然要说这一切都只是臆测也没错,但正因如此,柳马认为现在下判断还太早。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商量事务所那边没问题吗?她会不会跑进去问你跟我谈了什么……」
「药子没那么凶暴。不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没有藏身处吗?」
「我没有秘密基地或藏身处。硬要说的话,就是现在和雪奈小姐谈话的这个地方。虽然感觉马上就会被发现。」
虽然这种说法很过分,但柳马对区区一间废弃学校不抱任何防盗系统的期待。毕竟这里又不是埋在地下,不难想象那个药子几分钟内就会找到这里。
对话中断,尴尬的气氛弥漫。
那是错觉。没有尴尬的气氛。根本不需要对话。就算没有配合彼此,两人的视线还是落在不怎么漂亮的街景上。愈看愈觉得毫无情调,但就是无法移开目光。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色。柳马确信自己和身旁的女性看着同样的景色。
「咲咲。其实我还有没说的情报。」
「咦?怎么突然这么说?要是现在才说不能讲,那只是在挑衅哦。如果不想说或有不能说的苦衷,不需要勉强哦?」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老实说,就连调查过刚才那项情报的我也很困惑。知道这件事后更加困惑。完全搞不懂。所以……我现在也很犹豫。」
雪奈小姐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的侧脸看起来就像在问柳马「是否希望她说出来」。答案早就决定好了。因为担心她可能会吓到,所以柳马决定先不要吃饭团。
「请告诉我。虽然我不敢说一定能够理解,但至少可以一起思考。」
这是九龙咨询事务所全体出动的案件,柳马不认为所长会不知道她的相关情报。既然连他们这些处理麻烦问题的专家都不知道,那么大概谁也不知道了。除非是如同字面所述,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凤介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不,这样未免把他神格化了。那家伙并没有那么万能。不过如果是他,应该会注意到什么吧。真后悔他现在不在这里。
——要是柳马当时死了。
绫子就不会哭了,凤介也不会死了。遗忘的后悔如今之所以会涌上心头,大概是因为聊起往事的关系吧。封闭的记忆如间歇泉般喷发,将柳马带回悲剧的过去。同时,还低声责备着都是柳马的错。
但是,柳马还活着。活下来了。然而,如果柳马死了的话就好了,这种想法无异于对挚友做出撒沙子的行为。即使柳马什么都做不到,也要做些什么。为了柳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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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咲是十九岁对吧?」
「嗯,是啊。大学二年级。是个完全没考虑过未来出路的俗人。」
「药子是同学对吧?」
「那是当然的。不过就算她谎报两、三岁我也不会惊讶。她好像是因为从我身上感觉到雫的气息,所以才缠着我不放。」
「二十八岁。」
「啥?」
「药子是二十八岁。」
……………………
…………
……
「啥?」
柳马说不出话来。应该说,柳马说不出来。不管多么强力的断定性话语,面对雪奈小姐告知的情报,柳马只能看到被碾碎的未来。在询问正当性之前,柳马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她的发言呢?从那里开始,事态已经陷入了迷宫般的混沌。
「啥?根、根据呢?」
「没有。」
「啥?」
是妄想。如果是那样的话柳马就接受了。那家伙不可能是二十八岁。虽然柳马不打算说出「二十岁以后就是老太婆」这种萝莉控会说的话,但那肌肤的弹性与光泽毫无疑问是十八岁。谎报年龄也有个限度。
如果药子是不老不死的话,这个说法就崩溃了。柳马再说一次,如果这是妄想的话,一切都可以被原谅。虽然柳马说至今为止没有拿过一百分以外的分数,但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如果只是说说的话,确实有这种事。
「抱歉,我说谎了。」
「……欸?那有根据吗?」
「没有可以说明的根据。非常困难。我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无法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是所长难得自己弄到手的东西,可信度很高。」
从她的说法来看,可以知道那个可疑的男人平常是多么随便。明明自以为是参谋,却让所员去收集情报。外表也很奇怪,如果平常也很奇怪的话,那就只是个怪人,就算要柳马相信他,柳马也做不到。
因为她的双眼非常认真,所以柳马很想相信。但柳马对九龙所长并不熟悉。第一印象是如此罪孽深重的东西。
「虽然很难相信,但我会记住的。说不定我可以证明。还有其他隐瞒的事吗?」
「没有了。调查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改天再说。」
光听她这么说,会觉得他们很偷懒,但恐怕他们也很慎重。因为和药子有关系,所以不得不警戒那个超人。虽然十之八九还没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但只要露出破绽,瞬间就会被发现。如果她不想被探查秘密,肯定会来妨碍。视情况,说不定还会来杀。
「报告结束。那我回去了。」
「——啊,请等一下,雪奈小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柳马慌忙抓住正要离去的少女的手。那只手与其说是手冷,不如说是柳马已经没有感觉,感觉不到温度,也没有触感。虽然以视野来看柳马抓住了手,但柳马已经没有自信那真的是『手』。既不柔软,也不坚硬,既不尖锐,也不圆润,既不大也不小。和放开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应该说抓住的是虚无吗?
刹那间的恐惧让柳马差点放开手,但握着女孩子的手还感到害怕,实在太失礼了。柳马鼓起勇气忍耐,紧紧握住手。没有真实感。
「…………什么事?」
雪奈小姐直直盯着被握住的手,仅此而已。这态度不能说是害羞,但以厌恶来说又太温和了。她真的只是看着,温和到不自然的程度,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那个,关于午餐和宵夜……你知道有什么推荐的场所吗?不对,饭店!住宿设施也行,你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吗?」
「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请坐。这是笑话。」
这个瞬间正是放开那只奇妙的『手』的绝佳机会,但当柳马目击到雪奈小姐以手为支点画出弧线,重新坐回原本位置的瞬间,柳马本能地理解了。这个状况产生了某种意义,至少在她心中是如此。
帮助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雨衣少女。由于柳马原本就对她有兴趣,如果可以,柳马想和她变得亲密。明知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自然好机会,却选择不放开手,这个选择究竟正不正确?希望不要变成负面要素。
「——我和父母吵架了。原因很无聊。挚友被他们瞧不起,我无法原谅。虽然我自认已经看开了,但对方似乎不打算放弃,直到我屈服为止。我讨厌这样,所以宣布今天不回家……以上。」
「笑话?」
「自虐。请不要认真回答。」
虽然不是物理上回不了家,但柳马的自尊不允许。父亲不懂。对柳马而言,天埼凤介这个男人是怎样的存在。那家伙是柳马的光。将容易关在阴暗处的柳马拉出来引导的太阳。柳马还没对这世界绝望到被瞧不起还能保持冷静。
「为什么,我……」
「既然你做了各种调查,应该会在某处监视吧?例如我出远门时,租一间民宿之类的。你不是应该很熟悉吗?」
「基本上在车内过夜。很窄。」
「很现实的住宿方式呢……尽可能不花钱吗?」
「如果讨厌这样,只能准备我的房间。」
「咦,可以住吗!既然如此,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不是在家里……而是房间?」
「我有好几个房间,分散在各种地方。」
雪奈同学用脚跟敲了敲顶楼的地面。
「就在下面。随你使用。」
喜欢我的女友是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