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妙笙一路拽人打听到藏文阁所在，找了张空桌子，拿起纸笔挥毫。
她酣畅淋漓写了三个多时辰，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冯秋扬迫不及待把此事禀报给师尊，无相长老一个激灵，直直从椅子上摔下来。
碎了一地的饼干渣。
“哎呦呦，太可惜了！简直糟蹋粮食啊！”
无相长老趴在地上一点点捏起来，吹去浮灰。
冯秋扬对他这副样子司空见惯，继续说自己的事：“命运既然安排掌门师叔因缘际会收下小师妹，便是天道赐给凌志宗的希望。
“徒儿以为，绝不能辜负小师妹的努力，其他弟子也要打起精神，好好备战一年后的瑶仙大会！”
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无相长老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说得好，就按你说的办。二长老三长老那边，我会安排他们一同……
“唉？你方才说了什么？”
“……”
无相长老修忘情道，修着修着修歪了，山下和他相好的姑娘比凌志宗的弟子人数还多。
该忘的不忘，不该忘的倒是一个也记不住。
前脚说，后脚忘，每次谈正经事，没几个时辰绝对掰扯不明白。
后来，无相长老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干脆放开手，什么都是好好好，对对对。
幸亏凌志宗看来看去就这几个人，大家一团和气，不争名利地位。
无相长老稳坐大长老之位，活儿却大部分扔给三长老，甚是潇洒惬意。
料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冯秋扬还是决定亲自告诉二位长老：“弟子告退。”
“好好好。”
冯秋扬关上门，没走几步就听见里面翻箱倒柜。
“我的饼干呢？我那么一大包饼干怎么没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反应十分正常，尤其是琼玉长老，毫不吝啬地把陆妙笙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一脸聪明相，是难得的可造之材！”
三长老颇为惋惜：“可惜，陆妙笙灵根已断，无缘仙途……”
琼玉长老白了他一眼：“三师弟，这就是你狭隘了不是？以妙笙如今的贡献，比山上哪个弟子逊色？
“哪怕是比你我，也绰绰有余，我可没那个本事，一下子搬回来五大缸可比中品灵石的蜂蜜。
“三师弟可有这本事？”
“我……”
三长老有眼色地闭嘴。
“对了，妙笙呢？”
冯秋扬瞄了三长老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小师妹在早课表现不佳，被三长老……留堂了……”
琼玉长老蛾眉一蹙，不等她变出大锤，三长老三步并两步夺门而出，全然没了平日的稳重。
“二师姐别生气，我这就找她去——”
到了藏文阁附近，他才慢下脚步。
停下喘口气，庆幸自己可算逃过一劫。
就二师姐那打铁的打锤子，挨上一下，这把老骨头得当场交待。
他擦干额头的汗，整理衣衫，恢复平日的严肃模样。
守阁弟子迎上来：“三长老好。”
“嗯，陆妙笙可在里面？”
“在的，只是……”
“不许吞吞吐吐。”
守阁弟子面露难色，悄悄儿说：“小师妹大约受了刺激，好几个时辰了，她就独自坐那儿写写画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三长老心头一紧，他不过就让陆妙笙留个堂，难不成把小姑娘胆子吓破了？
他赶紧去里面看看，万一出个什么事，二师姐非得把他全身骨头抽出来烧火。
陆妙笙埋头苦写，桌子上摞了高高三沓纸，丝毫没注意三长老靠近。
他捡起地上一张纸，拧着眉毛看了半天，上面的字他认得，可是放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你写的这是什么？”
“三长老？”
陆妙笙忽闻人言，抬头一看是他，喜上眉梢，殷勤地拉着他坐下。
突如其来的热情倒叫他无所适从。
门内弟子个个怕他，他又没有大师兄那样的好皮囊。
活了一百多年，愣是多年一朵桃花也没开过。
唯一一次和女子亲近，便是幼时琼玉长老拎着他的耳朵，命他踮脚原地转圈圈。
他僵硬地坐在陆妙笙身旁，听陆妙笙高谈阔论。
“三长老，你看看，这是我精心指定的《凌志宗弟子修炼计划》，学名《三年崛起，五年登顶》！
“五年！只要五年！凌志宗一定可以把玉玄宗踩在脚下！”
乖乖，这丫头真的是吓傻了？
“玉玄宗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你可知道？”
“这样才有挑战性嘛！咱们已经是倒数第一了，不管争倒数第二还是倒数第十，都是倒数，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定个远大目标，万一实现了，奇云殿的牌位都得炸开给咱们热闹热闹！”
“不许胡说，亵渎前辈！”
她撇撇嘴：“三长老，你要放开想象力，大胆地想！用力地想！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的初步规划……
“现下长老们授课，只是简单将弟子们按照炼气期和筑基期分开，并不能发挥每个人的特长。
“不如化为小班授课，因材施教。
“长老忙不过来，可让能力稍强的弟子代课，大家围坐在一起，共同解决修炼难题。
“每七日称作一周，一月一个小突破，一年一个大突破。
“大家提前制定自己的每日修炼计划，周目标，月目标，年目标。把所有目标可视化，取得的成果显而易见，修炼更有动力！”
三长老提出疑问：“全凭自己，无人引路，万一他们错了道怎么办？”
“这个好办，每日课业结束，统一写总结，长老们看过之后，针对其中问题专门答疑解惑，就能掌握每个人的修炼进度了。”
他拂须点头：“不错，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还有还有！”陆妙笙塞给他另一沓纸，“每月进行一次考核，在奇云殿门前张贴各项成绩，与当月的目标相对，没有完成的受罚，达成目标的奖赏……”
“嗯，确实应当赏罚分明。”
她拿出一份地图，上面用各色蜡笔标出记号：“师兄师姐们一直在山上苦修，缺乏实战锻炼，若与人交手，只怕自身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地图上所标记的地点，皆有机缘，我按照难度等级分了类，有黄绿蓝青玄五色。
“颜色越深，难度系数越大，可按修炼进度，挑选合适的任务……”
她把各个任务地点具体介绍递给三长老。
他越看越心惊，每个任务点小到路线、环境，大到隐藏灵宝和危险，事无巨细。
“你……你从何得知这些？”
陆妙笙神秘地指指头顶：“先祖昨夜托梦，他们再给凌志宗一年光阴，若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不介意把老的小的一起拉地下去，省得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