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村。
不就是吴文俊家所在的村子。
陆妙笙记得他说过，吴家村离归雁城不算太远。
“你们怎么知道永济药铺能治好这病？”
小女孩：“隔壁赵家村去年也染了同样的怪病，就是去永济药铺的孙老板给治好的。”
“这病传染得快吗？”
“嗯，一夜之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
陆妙笙暗暗握紧拳头。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隔壁村子去年病，吴家村今年病。
无论什么瘟疫，总得有个传染的过程，一夜全村都中招，唯有一个解释。
有人故意的。
凭她对孙义的了解，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发善心，说不定这病就是他的手笔。
“赵家村的人治好病以后，有没有供奉木雕？”
小女孩摇摇头：“我没见过。”
那就怪了，陆妙笙之前猜测，孙义治好他们，借机要求赵家村的村民供奉姚仙人的木雕。
既不是为了此事，他究竟为了什么呢？
“小妹妹，赵家村的村民治好病之后，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们很虚弱，做不了农活。”
“庄稼人没法种地，他们吃什么？”
小女孩露出几近狂热的崇拜之意：“有孙老板在，他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
“此话怎讲？”
“孙老板跟赵家村的人说，若是过不下去，可以到归雁城找他，他一定尽力帮忙。
“赵家村好多人年轻人都来找他，孙老板在城中给他们找了轻巧的活计，一月能赚一两银子呢！
“现在赵家村只剩老人和孩子，其他人都来归雁城了。”
陆妙笙脑中飞速计算，按照刘姥姥的说法，二十两银子够庄稼人吃一年。
一月二两，一年就是十二两，一家只需两个人干活，维持生计绰绰有余。
条件丰厚，难怪村民趋之若鹜，种地靠天吃饭，从早忙到晚也不见得够温饱。
只是这样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真会砸到他们头上吗？
三人都问完了，把了解的情况一合计，一下子就明白了。
大花：“赵家村外出谋生的人，再也没回去过，每个月的银子都是由孙府送回各自家。
“孙义把谢家那些人丢去试药，在他们之前，一定还有。”
陆妙笙：“你的意思是，这些村民被孙义骗了，他说的轻巧活儿就是试药？”
“没错。人命关天，咱们现在就动身去孙府，把人救出来。”
大花眼里逐渐清明，话中的笃定和不容置疑，绝非这个年纪该有的。
陆妙笙偷偷戳一下冯秋扬，又指指大花，暗示他大花不对劲。
“哎哟，我头好晕，师兄你扶我到那边歇会儿……”
陆妙笙一手捂额头，一手把冯秋扬拉走，确定大花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停下。
冯秋扬给她搭脉：“怎么会头疼呢？”
“我没事，我装的。”
“……”
陆妙笙直言自己的担忧：“师兄，大花太奇怪了。你看没看到她方才的眼神，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大花。”
“我看到了。”
大花转变那刻，冯秋扬便注意到，脑海里不自觉把她和聂柔的身影重合。
他惊异地发现，自十岁以后再未见过的，属于母亲的神情，会在此时此景，出现在一张陌生少女的脸上。
若非时光消磨，他对父母的思念没有最初那么撕心裂肺，他又一向沉稳，恐怕冯秋扬早就迫不及待跪在大花面前喊“娘”了。
上次大花偶然说出那句话，兴许是巧合。
谈吐、相貌、行为举止皆可作假，唯有眼神骗不了人。
他几乎认定，大花就是聂柔，只是不知死于妖兽手下的娘亲，为何出现在归雁城幻境。
“小师妹，我相信她不是坏人。”
他引以为傲的母亲，不可能是坏人。
显然，陆妙笙想歪了。
不久前冯秋扬说过无心儿女私情，这会儿明知大花有异，还未深究便全力维护。
想必他早对人家有情，又羞于开口，只好找借口掩饰，免得冲撞人家姑娘。
聂柔：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
冯秋扬：请你停止想象。
以为自家师兄坠入情网，陆妙笙一副“磕到了”的样子，意味深长道：“我懂。”
冯秋扬大吃一惊：“你真的懂？她是我的……”
“我真懂。”陆妙笙指指心口，“她是你的这个嘛。”
她想表达的是“心上人”，冯秋扬理解的是“挂心的人”。
她说的是新娘，师兄说的是亲娘。
“小师妹果真聪颖，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还望你暂时替我保密。”
“明白。”
陆妙笙：喜欢上剧本杀的NPC，当然匪夷所思了。
师兄是恋爱脑，怕是不中用了，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二人若无其事回去。
“陆姑娘，你好些了吗？”
“大花姐姐不用担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你既然身体不适，先回青桃馆休息，我和冯公子去孙府就够了。”
见他们要撇下自己，陆妙笙哪里肯答应。
“我也要去，孙府危险重重，多个人多一份力！”
她给冯秋扬使眼色。
冯秋扬看看她，又看看大花。
“小师妹，你的身体重要，听话。”
陆妙笙：你是哪头的？
冯秋扬：抱一丝，我是妈宝。
连师兄也不向着她，陆妙笙小声嘟囔：“有了媳妇忘了妈，白眼狼王……”
“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奶妈也是妈，她可没有占冯秋扬便宜。
陆妙笙目送他们离开，正准备往青桃馆走，后脑勺一痛，晕了过去。
永济药铺。
大批病人堵在药铺门口，求孙老板救命。
药铺伙计见状，到后堂告诉孙义。
“老爷，吴家村的村民来了。”
孙义卧在榻上数银票，唾沫横飞：“不着急，晾他们一会儿。求药得有个求药的样子，越多人看见，咱们药铺的名声越响亮。”
“小的明白。”
他清点好一沓，抽空补充一句：“告诉他们，本老爷为了找齐药材，夜以继日，不慎病倒。让他们放心，永济药铺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是。”
孙义拿起另一沓开始清点。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他早已得心应手。
“应付这些刁民，可要费不少精神，你叫人传话回府，嫁娶之礼速速办妥，我可等不及白莲进门了。”
“老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