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陆妙笙的办法，遇岔路口就选纸团，他们畅行无阻。
“快到出口了，陆姑娘，你的办法真真好用。”
“嗨，我也是头一回觉得，倒霉或许不是坏事儿。”
“接下来选哪边？”
冯秋扬自觉递上纸团。
陆妙笙打开一：“往左走。”
三人通过最后一个岔路口。
没走几步，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们齐刷刷跌进狭长的地道。
“嘭——”
落地激起一片灰尘。
幸亏冯秋扬和大花眼疾手快，托住陆妙笙，她才没直接摔到地上。
陆妙笙心有余悸，后怕地抱住大花：“吓死我了，差点脸着地啊！破相就罢了，万一我这满口大白牙磕掉了，还怎么吃饭啊……”
大花被她逗笑了，谁家姑娘吃比脸重要？凌志宗从哪儿挖出这么个活宝贝？
冯秋扬燃起一张照明符，谨慎观察四周。
“没人发现，我们快走。”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是间石室，前方挖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泥土潮湿粘腻，土腥味混着霉味，空气吸进去像啃了一大口长毛的青草。
害怕再掉下去，陆妙笙紧紧抓住大花的手：“地牢真的是建在地底下哇！”
大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小珠子：“此处闭塞，你没有灵力护体，含着无尘珠会舒服些。”
陆妙笙把小珠子推到口腔一侧，尽量不影响说话。
“多谢姐姐，这玩意儿太好用了！”
无尘珠一入口，鼻腔里的腥味霉味全都消失了。
见她们相处甚是和谐，冯秋扬想象着爹娘还活着，陆妙笙成了自己的妹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该多幸福啊……
走了许久，冯秋扬骤然停下。
“前面有动静。”
大花也听见了：“好多人在哀嚎，一定是药种。”
陆妙笙贴在墙壁上仔细听：“我怎么听不到？”
大花耐心告诉她：“修士无感比常人灵敏得多，我们听到的细微声响，其实离这里要好一段距离。”
这就是降维打击吧。
陆妙笙有些羡慕，自己能修炼就好了，要是穿回现实世界，她就是娱乐圈第一狗仔！村里最强大喇叭！
“能判断出有多少人吗？”
冯秋扬仔细听了听：“少说也得二十来个，他们喊得凄厉，我们现在就去救人……”
大花拽住他：“目前不知地牢里有没有修士，咱们不熟悉地形，万一打起来不占优势，很可能伤及无辜。”
陆妙笙：“姐姐说得对。”
冯秋扬：“我先去探探虚实，你们在这里等我。”
她没有阻止，应该说，她没有阻止的理由。
冯秋扬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那个围着她喊娘的孩子，长得比她还要高。
她以前不能陪伴儿子成长，未来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聂柔吞下千言万语，只叮嘱一句：“小心点儿。”
“好。”
她盯着冯秋扬的背影，直到他隐身于黑暗。
聂柔和冯秋扬之间的细微变化，皆落在陆妙笙眼里。
待聂柔回过神来，陆妙笙已经幻想到带师侄师侄女编狗尾巴草兔子了。
“妙笙，你在想什么？”
“兔子……啊？”
她后知后觉，尴尬地给自己找补。
“我编的狗尾巴草兔子，可好看了。”
冯秋扬不在，聂柔放松些许，不必极力掩藏曾经的影子，免得被儿子察觉。
“我若是有个你这么活泼的女儿就好了。”
“等你跟我师兄成婚，自然会有的。”
“……”
聂柔：师侄误会我和儿子在一起怎么办？在线等，急！
“妙笙，你误会了，我和秋……冯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可能呀？你们不是对彼此都有好感吗？”
“你确定他对我有好感？”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聂柔头皮一紧，她对冯秋扬的好感来自于母爱，可是冯秋扬呢？
平白无故的，他对陌生女子生出好感，总不会把人家当娘吧！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什么倒反天罡的玩笑……
她一拳落在墙壁上：“绝对不行！”
陆妙笙被她的动作震住：“大花姐姐，你看不上冯师兄，我介绍其他师兄给你啊……”
“我是聂柔。”
“这个名字比大花好听多了，聂……”陆妙笙嘴里的珠子差点掉出来。
“聂柔！
“你是冯师兄的亲娘？”
聂柔把她的下巴合上：“是的。”
“你不是十年前死于妖兽之手？怎么会出现在归雁城的幻境里？”
“抱歉，我受幻境所限，无法直接告诉你，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陆妙笙终于社死了，给亲母子拉郎配。
啊啊啊！
陆妙笙，你怎么敢的！
“对……对不起……”
她再也不乱磕CP了。
聂柔摸着小姑娘的头，温柔说道：“不必道歉，你之前并不知道实情，连我也是不久前才认出秋扬。”
“您不打算跟师兄相认吗？”
“我早就死去了，你们破了幻境以后，我也会消失。
“相认又如何？不过让秋扬多承受一次丧母之痛罢了，毫无益处。”
陆妙笙不赞同：“怎么会毫无益处？您与冯师叔去世之时，师兄他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难道他不会遗憾吗？
“人终有一死，区别只在时间长短。我们能把握的便是珍惜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在您过世十年后，能与师兄以这种方式见面，合该倍加珍惜
“师兄亟待机会倾诉对您的思念，哪怕让他跟您说一句心里话，都是对彼此的莫大安慰。
“师兄他，是凌志宗最稳重的弟子。我总觉得他仿佛压抑着情绪，并不快乐。
“师叔母，师兄的心结，只能由您亲自解开。”
聂柔泣不成声，她和冯桑以匡扶正道为己任，四海为家。
冯秋扬小小一个的时候，就被他们留在凌志宗。
他们夫妇无愧于宗门，亏欠儿子的却是太多。
陆妙笙递上一包纸巾：“师叔母，今天的事，您别告诉师兄，不然以后我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出去以后，我给您烧很多纸钱，保证让您和师叔做地府最富裕的鬼！”
聂柔被她逗笑：“行，我不说。”
照明符的微光下，她端详着身边的小姑娘，稚气未脱的模样惹人怜爱。
相处下来，她越发惊异于陆妙笙的玲珑心思，还有远超这个年纪的豁达。
“妙笙，你能帮我做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