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跟老头儿顶嘴，毕竟我还指着他做主葬了何老仙。
几天后屠老四和何老仙的丧事都落了定，我这心里头一下空了一块。
我光溜溜来到这世上，跟着屠老四过了几年舒坦日子，现在他没了，我就又成了孤儿。
我在家里消沉了几天，琢磨着以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偏这老头儿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
“小伙子，何老仙的事儿了了，这刀……”
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是奔着家伙事来的。
“打住。”
“老爷子，我现在也知道你是什么门路了，但这刀我给不了你，你也别打它主意了。”
“实在惦记的话，我就叫他跟屠老四一起入地府。”
倒也不是我故意跟他作对，金丝大环刀的事我不能替屠老四做主。
“你且放心，我不是问你要刀的。”
老头儿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喝。
他全程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上下打量着，最终停在了我胸口。
“疼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胸前莫名多出的那道印子。
自打那奇怪的蛇印爬上来以后，我确实在睡梦中偶感钝痛，厉害的时候更是疼痛难忍。
这老头一副知道前因后果的样子却不说，我就知道他心里没什么好打量。
“老头儿，咱还是有话直说吧，现在我也用不着求你了。”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
“等到十年八年过后，你被胸前这印子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就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多可笑了。”
他越这么说，我心里就越烦。
这种故意吊人胃口的，要是搁在屠老四还活着能给我撑腰的时候，我早就开口骂他了。
“我不跟你啰嗦了，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继承我捉刀出马仙的衣钵。”
我一愣，心想出马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本事更是一点儿没有。
再说这都已经什么年代了，他的那一套再过几年估计就行不通了。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听我讲了好处再说。”
接着，老头儿盘腿上炕，顺手抓了把炕上哄着的南瓜子嚼了起来。
“你真觉得屠老四死的寻常？还有那何老仙，他们二人死的可是不平静。”
“这两天我也打听出来了，你之所以背上有脏东西，是拜一个疯婆子所赐，难道你真的就没想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老头儿这句话是真的提点我了，当时我还好奇那疯婆子怎么别人的台子不闹，偏偏逮着我家有事的时候来闹，只是我转头就把这回事儿忘了。
“那你知道倒是说啊！”我急了，一把手扬了他手里的东西。
老头儿眸色忽的一变，表情立刻严肃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头顶差点撞在棚上。
“小畜生，我可告诉你。你屠爷和何老仙死的蹊跷，你胸前这印子也是在阎王的生死簿上给你画了一笔，要想活就跟着我，想死随便你。”
老头儿一口气说完这些，脸涨得像猪肝似的通红，像是真动气了。
我还真就被他一通话给唬住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万一他这话不是吓唬我……
看我沉默了，老头儿又开口，“屠老四把你从死人堆里带回来一直养到今天，何老仙为了你搭上了自己的命，你要是甘心让他们死不瞑目，就当我是看错人了。”
说完，老头儿轻巧的从炕上跳了下来，背着手要走。
我脑子里乱的像浆。糊似的，也不知怎么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师……师傅……”我死死的攥着拳头，这两个字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动静比苍蝇都小，但老头儿还是听见了。
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无比慈祥。
“小东西，快起来吧。想做我徒弟可以，带着那把刀。”
我就知道！
老不死的！没安好心！
“放心吧，你自己留着用，我不跟你抢。”
老头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险些没跪稳，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一边儿斜，好像一座大山压过来了似的。
这老头瘦的像麻杆一样，哪来的这么大劲啊！看着像是比我还有力气！
“行了，快起来吧。”他抬了抬手，从怀兜里掏了一撮茶叶扔在了暖壶里。
我吃痛搂着肩膀站起来，打算把刚才他说的话再问个明白。
“我胸前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疯婆子到底是谁？”
“你先别急，一切自有缘法，等我查清楚屠老四和何老仙到底怎么死的，再正式收你为徒，免得你心里嘀咕我老不死的骗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我家门口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几秒钟之后，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隔壁家王婶子皱着眉头，脸色惨白，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样子，一看见我就开始嚷嚷。
“阿飞，快去你家坟上看看吧！出大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老头儿对视了一眼，急吼吼的跑出去了。
一路跑到屠老四坟前，就看见那已经围满了人。
有些就连屠老四死都没来的，这会也都到齐了。
我扒开人群钻进去一看，只见屠老四的坟包下面正七扭八歪的躺着好几个，还在滴血的黑猫尸体。
“刚才你叔上山看见的，是不是你招惹什么人了？”王婶子顿了顿，又说。
“你是婶子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有什么事，可不敢瞒着。”
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疯婆子，可又一想，她事情已经办成了，应该早就跑了。
可除了她，我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
“让开！快让开！”
是老头儿来了。
他定睛往坟上一看，眉头当即就蹙起来了。
老头儿招手赶走了那些看热闹的，拽着我过去一脚踹在了我的膝盖，抓着我的头发冲着屠老四的坟重重磕了几个头。
我心里有怨气，却也挣扎不开。
闹腾了好一会，他才拉着我站起来说道，“黑猫压棺，起尸之兆。这是有人奔着屠老四来的，就是要闹的整个村子不得安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