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杜阮镇的第一夜，我牢记上次因为我敲锣不及时引来的恶鬼，这次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老头儿下午的时候灌了一肚子好酒好菜，半夜的时候眼睛已经困得眯成了一条缝，走一步都嫌累。
“行了，你快别溜达了，怎么就你这么实在？偷懒都不会。”
老头儿一屁股坐下，脸上还挂着酒劲未消的红.晕。
我本来是不想坐的，可他硬拽着我。
我不耐烦了，就冲着他吼，“上次无头尸的教训没够，谁让你又接了这么个破活？”
“我这是让你多历练历练，好赖不知！”
“我在这儿历练个什么劲儿，还不如回去……”
话还没说完，我扭头一看，老头儿已经张着大嘴睡着了。
我看他那样子越看越来气，就找了个小石子投壶一样往他嘴里头扔。
有好几次都打在了他脸上，我还担心他醒了以后会跟我闹，谁知道他睡得跟死猪一样，这都不醒。
我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在他旁边坐着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我刚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变了。
我怕又要来什么妖魔鬼怪，手里的锣一刻都不敢歇着。
没过一会儿，一股恶臭的味道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好像是死人堆里的那股味道，熏的我差点儿吐出来。
“快别睡了，起来看看，好像有情况。”
我推了推老头儿，毕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他能应付的过来。
老头儿吧唧了两下嘴翻了个身，眯开眼睛看了一眼就继续睡了。
“你别睡了呀！好像有东西！我刚才闻见一股恶臭的味道……”
“别磨叽了，那是老爷子我鸡腿儿吃多了放的屁。”
屁……
屁？！
我赶紧躲开，再看老头儿我觉得他就像茅厕里的屎坨子，整个人都是臭的。
也不知道他那个肚子是什么东西做的，放的屁这么臭！
除了这件事以外，这一夜都还算太平。
我和老头一晚上能赚十个钱，第二天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舍得。
老头比我还要舍得。
他总是在我跟人家计较二两羊肉的时候，大手一挥拍桌子上一个钱叫我敞开了肚子吃。
还总会问镇上的刘寡妇买人家刚烘好的南瓜子，一买就买好几斤，一嗑能嗑一整天。
嗑的我看他的大门牙中间都有一个凹槽了，他还说他的牙就是专门喂南瓜子长的。
打趣我说等他的牙都掉了，叫我把南瓜子磨成粉粉给他吃。
这样悠闲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我已经逐渐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老头儿却突然严肃起来了。
那天早上他急匆匆的跑出去问人家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得到消息以后就阴沉着脸回了家。
以往我的金丝大环刀都是放在屋子里的，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老头非得叫我带上。
这天他一反常态没有睡觉，而是严肃的跟我说，他要从今天开始把他的本事倾囊相授给我。
我倒也乐意，这样就算没了老头儿，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应付的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力量名为炁，出马仙的炁相较于常人来说要更多一些。”
“你现在只有老四留给你的大环刀这么一件宝贝，务必要好好用它，用炁来建立你俩之间的联系。”
他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屁话，最后又叫我气沉丹田，手举大环刀过头顶。
奇怪的是，我每次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总能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正在游动。
那股暖流流动到手臂，我便觉得手臂比以前更加有力气。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个慢功夫，我不指望你一两天就能学的会。”
老头儿天天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放在我眼前晃悠。
要我隔着火把上的火看出他在后面比划的数字。
一开始我的眼睛还会被火熏的疼，久而久之倒也真焠出一双火眼。
我还以为他想要交给我一些什么妈咪妈咪哄的咒，开始的时候却只让我练这些。
不过就这几样东西，我还足足练了半个月。
之后他再教我一些咒，譬如请神招魂一类。
最开始是拿着黄纸用朱砂一笔一划的练，水到渠成以后就是直接咬破了手指头，凌空画符。
施咒讲究一个人心二合一，人所做必为心所想，心若有所想人则必要做——这些都是老头儿讲给我听的。
这点儿玩意儿我又学了将近一个月，老头这还不满意呢，说他当时学的时候只用了四五天。
我只当他是吹牛的，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他反倒说我能达成这个境界就已经是很好了，不受外物影响，坚持本心，护住炁源，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捉刀出马仙该做得到的。
“这世上人心难测，鬼怪都长着一副菩萨面孔，练你的眼睛就是叫你辨善恶明是非，不受邪魔的蛊惑。”
“叫你护源炁是护命.根子，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你什么时候真练就了一身好本事，为师带你去沪市看看。那里可是你师傅我一战成名的地方，可是个好战场呢！”
老头儿叫我这些的时候总喜欢盘着腿坐在地上，拿着根树枝子对我指手画脚的。
他常跟我说他在沪市用那阴阳白尺和罗汉鼓斩妖除魔的故事。
什么狐媚子上身、千年婴灵，百年僵尸，说的我心潮澎湃，也想去那试试手。
学了这么久了，我空有一身本事，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刻我甚至希望第一天晚上遇见的那些无头尸能回来，起码给我当个靶子。
我曾不止一次跟老头儿提起过这些，他只是说还没到时候，叫我勤练着。
直到这月十五当夜，他才说，“时候差不多了，今天晚上镇子估计不会太平。咱俩一块儿出去，就当是对你的考验，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心里莫名的兴奋，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入夜，我摩.挲着大环刀，终于明白了老头儿看刀时候心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