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
凌晨一两点出海放渔网捕鱼的小渔船陆陆续续回来，下了锚，收拾捕到的鱼装箩筐里，抬下渔船。 村口的沙滩开始变得热闹。 “流水不错！” “可没见着几条鱼！” …… “一晚上就得十来斤小杂鱼！” …… “干！” “你这老小子哪来的好运气？” “这兰花蟹得有三十斤！” …… 李海龙看着周围的渔船船，非常羡慕。 别看着不大，长六七米宽不过一米五不到两米，跑不了远，但有船就能出海就有机会下网捕鱼就有机会捕到更多的鱼有机会赚更多的钱！ 自己？ 啥都没有！ 只能礁石上或者村子前退潮露出的潮间带摸点螺什么的，混点填饱肚子的钱。 买渔船？离远着呢！ “收鱼了！” “收鱼了！” 张大忠脖子上挂着装了钱的帆布包，看着渔船回来得差不多，左手抓着秤，右手拎起一只套一只叠一起的十来个箩筐，大步走到沙滩离着打上来的浪头不半米的地方，大声吼了几句。 “这几斤黑鲷个头不错！” “两毛一斤！” …… “哟！” “赚钱了！” “这兰花蟹个头不错。不过，半死不活的，只能给四毛一斤。” …… “巴浪鱼？” “五分钱一斤！” “这个头只能收了卖鱼排喂鱼了！” …… 张大忠嘴里咬着烟，送到自己面前的各种各样的鱼虾蟹，扒拉两下，开价，谈妥了马上过秤算账付钱，收下来的鱼，分着类倒进搁自己脚边的各个箩筐里。 张大忠一通忙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低头看了一下，七八只箩筐，每一只都装了五六分满，数量和前几天没差多少，又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停着的渔船，出海的人差不多都回来，鱼虾蟹收得差不多了。 “收螺了！” “都过来吧！” 张大忠中气十足，又是一声大吼，趁着空，掏了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着嘴上咬着的烟，用力抽了好几口。 “张大忠！” “哪能这样子的？每次都是先收鱼虾蟹，就不能改一下，先收我们的这螺么？” …… “对！” “咱们这些人来得早的！这都等了一个来小时。太阳都升起来了。” “别一会晒死了算谁的？” …… 张大忠没理会围在身边的人说的话，拿了一只箩筐，每个网袋里装的螺全倒出来，扒拉着看一遍个头才开价。 李海龙看到张大忠身边围着的人多，没着急挤过去，自己网袋子里的螺的个头大，不愁卖，等着人少了得了空，反倒是方便讨价还价，说不准能多卖点钱。 太阳越升越高。 吹过来的海风开始变热。 李海龙看到别的那些卖鱼卖螺的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两三个人，一手一个网袋，走到张大忠面前搁下。 “张老板。” “这螺能多少钱一斤？” 李海龙解开绑口的绳子，扯开网袋口，露出里面的辣螺。 张大忠瞅了一下，眼睛一亮，蹲下，抓了一手，全都是小鸡蛋大小。 “全是这样的货？” “我开两毛五一斤！” 张大忠抬头问。 “么的！” “张大忠！” “凭啥李海龙的给两毛五一斤，我的这个只能一毛五一斤？” 马明踢了一下自己装着辣螺的网袋子，今天卖辣螺的人多，但自己的是个头最大的，张大忠只给一毛五一斤，不太满意，磨了好一会，张大忠没松口，现在一听李海龙的两毛五一斤，顿时不干了。 “凭啥？” “你的只有猫卵子大。” “李海龙的这些有狗卵子大！” “而且是黄口的。” “咋就不值两毛五一斤？” 张大忠一点不客气，硬梆梆怼回去。 “这是哪摸的？” “昨天晚上礁石那没这么大个头的！” 马明看了一眼张大忠抓手里的辣螺，真的是比自己的要大上不少。 “哪摸的？” “这用得着说？” “你们都是踩着水摸的，这是潜水摸的，个头能一样？” “几十号人上礁，没一个敢这么干，李海龙干了这事，不得多赚点。” 张大忠收了超过两千斤的辣螺，李海龙的这些个头最大，趟着水可摸不着，肯定得潜水。 “一毛五就一毛五！” “卖了卖了！” “这钱真赚不来！” 马明看了眼李海龙带着伤口的膝盖和小腿，摇了摇头，张大忠说得没错，肯定是潜水，昨天晚上一开始没什么风浪，可是后半夜少说得有四级，不懂的人觉得不过是潜个水，能游泳就没事，海里讨生活的人知道这是要拼命，只能说活该李海龙赚这个钱。 马明知道张大忠不可能给自己开高价，盯着过了秤，一共是一百一十斤三两，十六块五毛，接了钱，数清楚没错，塞口袋里转身就走。 李海龙等着张大忠收完马明的辣螺，拎起网袋，辣螺全倒张大忠脚边一只空着的专门用来过秤的箩筐里。 “不错！” “这个真的好！” “不占你便宜，多给五分钱。三毛一斤。” 张大忠扒拉着看了一会，站起来，甩了下手上的海水。 “行！” 李海龙点了点头，这是市场价。 “一共一百七十五斤七两。” “三毛一斤。” “五十二块七毛一，算五十二块七毛。” 张大忠过完秤，算好了帐，数了钱出来递给李海龙。 李海龙接了钱，数清楚钱没错，揣口袋里，用力拍了一下，这可不少，不能丢了。 张大忠看了一圈沙滩，没有人卖鱼虾蟹和螺，今天的货全收完，得赶紧拉到镇子上去装海鲜车上，刚想动手，有点头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鱼虾蟹不算多，两百斤的样子，但是，昨天晚上潮水合适，摸螺的人多，自己天天在这地方，都是熟人，开的价格差不离，几十号人的螺全都收了下来，加一起不下两千斤。 这可咋办？ 张大忠扭头看了一下停沙滩顶上离着四五十米开外的小拖拉机，平时收鱼虾蟹都是自己和家里的婆娘或带上儿子，两个人好干活，今天一个人来，难办得很，太阳升起来老高，热得很，拖时间长了，鱼虾蟹不新鲜，螺说不准都得死一部分。 “李海龙！” “一块钱！” “搭个手。” 张大忠没办法，这只能找人干活。 “给三块钱！” “半个小时。我一个人干完。” 李海龙看了看鱼虾蟹和螺，干脆多费点力气，多赚点钱，张大忠一点头，马上开干，螺和鱼虾蟹全装网袋里，百来斤一袋子，扁担挑起来，一趟两袋子，一趟趟往小货车小跑了起来，两千多斤的货看着多，但是，不到半小时，全都装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