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六哥兄弟们都醒了，事儿已经传下去，能救几个是几个，但求问心无愧。”
六子点头：
“春姐现在脱不开身，不能亲自过来，但让我带兄弟们把这难关闯过去，没有春姐咱们早都冻死在自己家的破屋子烂窝棚里，那些人也没管过咱们死活。
但是姐说的对，不要一个劲儿的往牛角尖里钻，大家活得好好的，这日子就好好的，只剩给咱们几个，没得吃没得穿，还是一个死。”
大家点点头，这话确实乍一听像是好心大了头，但仔细想想，有时候就这么简单个理儿。
“那你说死那两个娘俩什么情况？
要不咱们去摸一摸？”
凑过来的年轻汉子人长得不错，就是粗犷一些。
他一边琢磨一边问，六子对这事儿也有自己的盘算：
“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姐没有明说，只让我先领大家，把柳寨里外先弄好，这大暴雪下来恐怕又封山，吃喝不准备好，兄弟们在山里难过。
弄完之后，来两个兄弟跟我一起回去，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什么鹞子能在咱们兄弟面前戳眼睛。”
“外面什么情况？死人了？”
“嗯，”柳迎春浑身冰凉，怕冻着宁玉端了盆火在那烤着。
“死了孤儿寡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火，发现的时候房子烧的像个火球救不出来。”
宁玉抱着被子坐，也十分意外。
“无怨无仇，我们做饭都在厨房屋里，也就烤个火，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柳迎春没有多说，知道宁玉会想到这一点，但不必多言。
“你快睡吧，今天晚上不安全，我守到天亮，等一下再去我娘那看看。”
这宁玉怎么睡得着，就催促柳迎春先去看柳大娘。
本来想着看看别人家，但又一想迎春自己一个人，万一这山上是来了劫匪强盗，迎春单枪匹马，危险系数也不低。
“我看不行，你把大娘接过来，咱们在一个屋里躲着，别人家都有兄弟姐妹父母的，总有个照应。”
宁玉主动让大娘过来，迎春知道是她性格善良。
“我娘知道你要她过来，不知道多开心，我这就过去。”
这种明目张胆的害人命，平时可遇不到，现在更没有那么多摄像头，那么多交通通监控，荒山野岭有一伙土匪作乱还了得？
可这个时候完全不同后世，冷天寒地，百姓们的房屋大多低矮，院墙更是形同虚设，每每到了年底都有流寇山贼作乱。
这些苦难并没有完全写在史书中，却可在后世很多大作品里窥见一角。
柳大娘连夜被带过来，还抱着自己的小褥子，一进门就赶紧探头，看看屋里睡的三个孩子。
“也不知道这些天杀的怎么就打不绝，官府也打，这村里有本事的也经常结队去抓，怎么年年抓年年有。”
“事情哪有想的那么容易，世道艰难，这会儿大雪下来了，地里的苗，又不知道要死多少，夏天一场水，冬天一场雪，日子就没好过，活不下去的也好，投机取巧的也罢，走上这条路再正常不过。”
“那些咱们不管，现在先顾好自己，你们俩现在身边没有男人，没什么震慑，我一把老骨头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天亮了就把你二哥叫来。”
宁玉赞同柳大娘这个说法。
“家里面不能没人，三哥可以留下，二哥年前没有什么事儿过来也好，到时候开春了，是跟着大家去做工还是在家帮帮忙，有合适的姑娘说一个，一颗心也就定了。”
宁玉可以亲切地叫他们大哥，二哥，三哥，可就是对自己一会儿冷一会热。
你说柳迎春吃醋吧，也吃，但这些哥哥都是自己家的，宁玉为他们着想，又觉得心里有几分甜。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家都惊动了，晾那些人今天晚上不敢做什么，一切等天明再说。”
“来人啊，抓贼呀，不好啦，快来人村里进贼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这一嗓子让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坏了，看样子是偷东西的放的火，把菜刀拿来，用棒子把门顶好，院里的东西咱可以不要，今天高低不能让这贼人进屋！”
柳迎春从后腰抽出刀来利落的反手一翻。
宁玉便知道了。
没看过现实中的武林高手也看过那么多电视剧，迎春这身手怎么可能只是个会点……
只怕柳大娘也被柳迎春骗了。
她拉着大娘，这才发现大娘的手腕在微微颤抖，宁玉心里一震：
“大娘，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把两间房子的灯都点亮，只要敢进来就跟他们拼了！”
说话的功夫，柳迎春已经把外面的能用的武器都拿进来，铁锨，镐头，斧子，菜刀。
斧子菜刀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铁锨搞头就放在门框旁，伸手就能拿到。
柳大娘对于这些情形一定是有所涉猎。
她愤怒的叹：
“天灾要人命，人祸更要人命，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村里还要出几个人命！”
三个人严阵以待，就听见外面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听不清的喊叫。
偶然有火光从房子一侧闪过去，可能有人举着火把在做什么。
柳迎春绝不会离开这间房间，两个最爱的女人都在这儿。
她不需要选择。
就在这时听见院墙咕咚一声，有人跳进来了迎春手腕一亮，刀刃渗寒光。
宁玉和柳大娘下意识的双手紧握，紧张的不敢喘气。
“别怕，是我！”
这是？柳青山的声音？？？
柳迎春一把拦住要去开门的宁玉和大娘。冷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外面雪大吗？”
“还行，我去找娘没看到，见着屋亮着灯就过来问一下在这儿吗？”
“看见两条狗了吗？”
“我都要冻死了，快让我进去，什么狗不狗的，这么大的风，谁知道那畜生躲哪去了。”
柳大娘张嘴就要骂。柳迎春伸手禁止，她无声的向房间里比划了一下，柳大娘神色紧张，护着宁玉慢慢退到三个孩子的门口，全程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他们站在房间门里，柳迎春走上前，一把拉开房门一瞬间，把外面的人伸手拽进来关上门。
三秒钟不到干净利落，柳迎春抓着他胸口衣服的瞬间，人像灵巧的猫一样，借力翻身暴起，那人连叫的机会都没有，柳迎春猛松开手，双手用力，对着男人的两个耳朵啪的一下！
男人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隔了一会儿，从耳朵鼻子眼睛处渗出血来，浑身不自主抽搐。
娘两个死死抓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喊叫，孩子们还在香甜的睡着，并不知道屋里的变故。
柳云春蹲在尸体旁边，用刀划开他的腰带，在后腰掏出两把沉甸甸的刀：
“是匪。”
宁玉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柳大娘更是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第一次看见杀人，还是这种坏人，你说害怕也顾不上，但你说不怕，不可能。
好半天才觉得脑袋里那种晕晕的感觉过去一点，宁玉犹豫颤抖的问。
“这人怎么会知道咱们要二哥来的的？”
“他不知道，这人只是用一贯的方法骗人开门进屋抢劫。”
这种时候的人们反侦察的意识相当薄弱，特别是老百姓一窍不通。
稍微有些意识的都能坐稳捕头，根本用不着这么艰难的在外求生，而这些土匪打家劫舍多了，总结出来的都是亡命徒的经验，又阴狠又狡诈。
这人不能在屋里放着，但目前也不能从正门出去，柳迎春走到堂屋后面的窗口，在侧面向后面打量，天阴阴的，但雪白白的，风又大，后面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土匪们是从下面往上来的。
她推开窗看了一眼，宁玉这会虽然还颤抖着，但也壮胆子绕过尸体，走过来把窗撑着。
“后面有六哥打鱼的水塘，有好几个，在这翻上去就有一个，绑个石头扔，冰面还没冻严实，扔下去，明天早上就被雪遮住了，别人看不出来。”
柳迎春不迟疑，那么大个人她拎起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人一出去，柳大娘咕咚一声坐在门槛上。
艰难地咽着唾沫，宁玉过去抱着柳大娘也坐了下来。
“我刚刚满脑子想的不是他抢多少钱，我在想，他要是来了，小兔崽子不在我也不在，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