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年夜饭,乡下的人们就迎来了最欢乐的时候,村里还能听见隐约有人唱歌,有人拉弦子的声音。
这孩子再也坐不住,就算平日稳重如大妹也老是向外面看。
宁玉知道孩子心里的想法,收拾的差不多,就催促福哥他们去村里玩儿,别的小孩也早就来叫了。
“去玩儿吧,今天晚上去哪个大爷大娘家,嘴甜点儿知道要拜个年!”
感觉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孩子们就一溜烟跑没了。
不一会儿,到处都是小孩们欢声笑语的声音。
宁玉站在大门口看过去,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都点起来,大多数是自己家用纸糊的,精细一点的,会用块红布,但这东西比较珍贵,用的人家不多。
宁玉收拾完之后,看看小院里也没有什么要担心,再回头,却看到后面的院子还黑着,不由向山下的路望去,难道今天她回不来了?
不过也正常。
一家人就该在一起过年。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发现园子边墙被雪压塌了一块,又有点看不过去,上前整理。
借着雪光和灯光弄的差不多了,她想去柳叶家看看,又想着今天柳叶家肯定人多,不然去王二婶子家坐坐?
可二婶子家今天几个孩子都在,房间也不大,根本呆不下,别人家又不是很熟悉
想了想,她打消念头,把小院门一拴,在门后拿出筐里的钥匙去后院,去把后院搞一下吧。
院门口厚厚的雪没有脚印,宁玉踩着雪走到门口打开门进院,小院里铺满了雪,她点上风灯,推开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进去。
再仔细看不由笑了,迎春生怕头些天的历史再演,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把后面小院的后窗封死了。
封的又极有技巧,格子连只手都伸不进来,虽然有些阻碍采光,但是屋里更暖了,比宁玉家里还暖一些。
两间房一目了然,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柳大娘更是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着。
宁玉从门后抽出扫帚。
哗哗的扫起院子来,院里扫干净以后,她点着灯在柜子里找到放灯油的油碗。
放满油以后点燃了,顿时四处明亮起来。
院子里看着还有些空荡荡,天快黑了,贴对联儿有些不吉利,不过宁玉决定简化一些还是要贴。
她贴了两个福字在大门上,又挑了几个颜色各异的挂钱,用麻绳穿了绑到门的上面。
走到大门口往回看,小院儿也像前院一样喜气洋洋的了。
她把屋里的火盆点了,给灶王爷放了几个饺子,点了炷香。
就在这时,柳迎春顶着夜风进来了。
一进来看见小院这样子,再看宁玉正在屋里忙,心里一下子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她放下东西,宁玉也看见迎春,赶紧出来接。
她一把抱住宁玉:
“有你真好。”
“别贫,天都要黑了,回来做什么。”
迎春挑眉一笑,拿起旁边的东西。
宁玉只看见黑乎乎两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迎春抬手给她头巾戴好,就拉她回去。
小院都弄好了,今天晚上不关门,守夜的时候,迎春会和福哥来回跑。
两个人回到家,先把火盆火挑大一点,柳迎春一边烤着手一边和宁玉说着家里的情况,听说小胜月很好,嫂子也很好,宁玉心终于算放下来了。
“母女两个都不错,嫂子多亏你当时帮忙,身上没有留下太大的窗口,如今恢复的好,奶水也足。圣月又长了肉,现在像个小白馒头似的。”
宁玉好嫌弃柳迎春的形容词。
“你就这么当人家姑姑的,你想夸小侄女长得好看,可以说像个小元宝,像个小包子,像个小珍珠哪。有形容像个小馒头啊。”
“小馒头怎么了?白白嫩嫩,吃了抗饿,放着好看。”
宁玉不愿意和她争辩,柳迎春的喜欢也是一样的简单直白,包子就包子吧,随她去。
“晚上包饺子我陪你一起,这才是过年的意义。”
迎春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记得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大用,她原来只觉得麻烦,吃胶囊就很好,可是在这个小山村里慢慢的这些记忆又复苏了。
天黑了,四处亮堂堂,屋里屋外都点着灯。
爆竹声更响了,有的人家条件好一点,还放着二踢脚,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宁玉挽着袖子和面,团揉成光滑的一团放在一旁。
她弄点温水,又给外面的小动物喂了一圈,回来该包饺子,迎春洗干净手也挽着袖子在一旁等着。
宁玉擀面皮一绝,又快又好,又薄又圆。迎春在一旁包着饺子,也连连赞叹。
这晚上的夜明明那么长,两个人在一起却觉得好短,福哥拉着小妹从大门跑回来,厨房里锅都冒出响水声了。
“姐姐。你快来!”
宁玉抬起头就看见大妹抱着一盆红彤彤的东西进来。
“ 这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看!柳叶做的?”
“是啊,柳叶姐说过年摆盆红花图个吉利。”
碎布做的花,看起来栩栩如生。
柳叶儿还专门用丝线缠出翠绿的叶子。
她爱不释手,小心翼翼摆在柜子上。
从柜子里摸出几个钱,递给大妹,回身抱起小妹,宁玉嘱咐他们兄妹两个路上小心一点儿,去给柳叶送点钱。
“你去跟柳叶姐说,咱们没有大年三十要别人家东西的习惯,如果不给钱会带走她的财气,让她收下。”
“小妹玩累了,又有点困,我先带她睡一觉。”
迎春接过小妹,又嘱咐几句,也没回屋,抱着小妹在屋里转,宁玉自己擀皮自己包。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习俗,你可少要骗人?”
“有没有全凭我这张嘴,能不能让柳叶收下才是我的本事,这东西又费心又费力,我也不能老让人家白做。”
迎春才放下熟睡的小妹,兄妹二人也回来了,宁玉从房梁上摘下口袋,拿出几捆草纸来,借着灯光和灶火,叠黄纸。
福哥叠好一叠,若有所思对宁玉说:
“不知道爹和娘现在过得好不好,今天烧这么多,等到清明的时候我赚钱了再多买些给他。”
“姐,你梦到过娘吗?
我恍惚梦到过,但看不清楚脸,不知娘在干什么。”
大妹抹抹眼睛问,宁玉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梦到?
“你们爹娘看你们三个这么上进,欣慰还来不及。安心让你们赚钱才是爹娘会做的事儿,不会上梦里惊扰的。
就算是梦到了,也只是太担心回来看看。”
迎春没有参与这件事儿,把思念留给她们,她忙着把饺子一个个蘸上浮面,省得没煮就要破了。
坡下有人走上来,手里拿着竹竿和竹棒,铛铛敲着。
才敲一声,宁玉赶紧放下手里的纸,打开锅下饺子。
大家都行动起来,上菜的上菜,摆盘的摆盘,福哥又拿出几个炮竹。
等那棒子敲了三声。
“哥,放鞭炮!吃饺子!!”
鞭炮喧天响。
大妹贴心的抱着小妹,省得吓到她。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宁玉在火上压好湿柴回来,几个人都在等她。
倒下一碗梅子酒,宁玉举杯:
“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