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夏家的规矩。
老爷子说道：
“要是真打上了，就是个两败俱伤！”
“我……兴许能稍微多占点便宜？也不太好说……这可真就说不准了……”
夏梦雪攥紧了拳头：“爷爷，你们都没伤到吧？”
老爷子慢慢道：“幸亏他没接，往后跳出去了。然后隔壁有人听见动静，出来喊了几声，我就翻墙跑了。这一架算是到此为止。”
“如此一来，就算是双方都没伤到。至于手上的磕磕碰碰，那在咱们练武的，自然都不叫伤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儿长出一口气，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佟韵轻轻摸了摸夏梦雪的小脑瓜，问道：“爸，那后来呢？”
老爷子看了看佟韵母女，又看着王不凡，慢慢道：
“后来，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架打得不对劲儿。”
“于是又托关系找人，细细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你师爷，是想办法在小鬼子那里挂了个职不假，可他从来就没去上过一天班。”
“不光没上过班，还利用这个位子，帮咱龙国人干了不少的好事！”
“嘿……你师爷拿着小鬼子的钱，不但不给小鬼子出半分力，还帮着咱龙国人，偷偷干了他们好几次！”
老爷子连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给我乐的！哈哈哈哈，艹他娘的！越想就越痛快！有这好事儿，老子都想去了！”
“唉……就是可惜，不长时间，几个月吧，这事儿就让小鬼子给发现了！你师爷就跑了。”
“当时我特意去了南关的卡子口，还看见你师爷的画像挂着，被小鬼子通缉了一阵子……”
“等后来他回来，我去找过他，特意给赔了个礼！”
“他那人大度，跟我不一样，颇有些儒雅的文人气。明明没啥钱吧，还专门请我吃了顿饭……就这么着，我俩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再后来，我用半趟拳，换了他一趟‘拦截’。也是由此，才明白为啥动手那一次，他全守不攻，居然没吃啥大亏。”
（编者注：以前武人会交换学习对方的功夫，常常说成是“换了什么什么拳”）
“原来他这一支的功夫，传自‘莱阳三山’里的崔狩山崔老爷子！全名叫做‘太极梅花螳螂拳’，里面融入了不少太极拳的本事。和寻常的七星螳螂、梅花螳螂颇有不同，实在有很多独到之处。”
说到这里，老爷子冲着佟韵道：
“咱家的东西，你两口子学得不错，但是可不能固步自封，跟你爹我年轻时候似的，自以为了不起！其实这天下能人，多着呢！”
“就我刚才这一招‘单羊顶肘’，你想想里面的变化，劲儿还是咱家的劲儿，可用法一变，整个就都变了！”
佟韵点了点头：“明白。”
老爷子又指了指王不凡，正色道：
“你爸的腿虽然伤了，你曲爷爷的功夫在他心里。你小子得好好学，别传到你这里断了。”
王不凡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是。夏爷爷放心，我也不想这好东西断我手里的。”
说到这个话题，夏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难啊……我现在的功夫，大约能到我师父的七成！”
“佟韵，你两口子将来，练到最好最好，只怕也就是勉勉强强，接近我的七成也就到了头。”
“你还好些，下得了心思能吃苦。可远达这小子忙着做生意，功夫都扔下了。”
“爷爷，那我呢？”
夏梦雪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雪你啊……”
老爷子本来面容有些发沉，见她一问，立马就换了一副慈爱老爷爷的笑脸：
“你这丫头，还真是天生练武的好材料。比你爸你妈的天赋要好得多！要是真能好好练一辈子，成就得比他们要高。”
得了老爷子的夸奖，夏梦雪高兴得不行，笑得狐狸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爷爷，我跟您比呢？”
老爷子一愣：“你跟我比？”
“哈哈哈哈哈……跟我比啥啊……”
夏老爷子一阵狂笑不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傻丫头啊……我们这辈儿的人，练功那都是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基本不停！师兄弟们对练过手，都是真上，打到鼻子嘴呼呼冒血，弄把水一擦就继续了！”
顿了顿，夏老爷子环视众人，正色道：
“更重要的是，我们心里想的，都是要用这招去杀几个鬼子，用那招去弄死几个汉奸！”
“一个式子，恨不得练上一万遍、十万遍！”
“那是要用这招式，去搏命的！”
“你爷爷我亲手宰了的鬼子，就两位数！汉奸那就更多！”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你们呢？环境不一样了。”
“要上学，要上班……你就是再喜欢这东西，终究也就是个爱好而已……又有谁能奔着杀人去练的？”
“你这丫头，算是打小你妈看的好，练得算勤快了。那一天最多，也就三四个小时到头了吧？”
“可你爷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再加睡觉六个点，其他时间全在练！最少要练十五六个小时的功夫！”
“我听师父说，我师爷，神枪李抒文，一个最简单的出拳，他都能连打十几里路去！”
老爷子又长长叹了口气：“终究啊，练不到那样咯……”
夏梦雪噘起了嘴：“我还以为自己将来，有可能追上爷爷你呢……”
“哈哈哈哈……”老爷子被她这话逗得大笑不止，好半天才忍住了：
“傻丫头，你还能天天练拳不干别的了？你终究是个女孩子，还得嫁人过日子呢啊……”
“我才不嫁人呢！”
夏梦雪说着，爬了两步到老爷子那边，搂着老爷子的胳膊笑道：
“我就跟着爷爷你练拳！”
夏老爷子轻轻摸了摸夏梦雪的头顶，笑道：
“傻丫头。你都这么大了，过几年也就该嫁人了。爷爷啊，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那一天呢……”
佟韵见老爷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接口道：“爸——你老人家长命百岁，自然是能看见的。”
夏梦雪也把靠在夏老爷子肩膀上的脑袋抬了起来，看着他头上的白发，很肯定的说道：
“爷爷，你能活到二百岁！想看啥就能看着啥！到时候，我生一窝大胖小子，都跟着爷爷你练功夫！”
夏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二百岁？谁要真能活那么久，不是个老王八了么……爷爷倒是真想看见你生几个大胖小子呢……只是小雪，咱家的规矩，现在也该告诉你了。”
佟韵听见“咱家的规矩”几个字，看了看夏老爷子，又看了看王不凡，脸色微变：“爸？那个事儿，就不用了吧？”
夏老爷子看着佟韵，缓缓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可家里的规矩毕竟是先人定的，也不好传到我这，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没了。你当初是这么过来的，里面的好坏，你心里也清楚。我就问你一句，不全是坏事，对吧？”
佟韵见老爷子面容平和，想了想自己和夏远达这半辈子的日子，正色道：
“爸，我也明白先人的意思。‘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两口子没一起经历过什么事，怕不得长久。”
“可是爸，现在的环境，毕竟跟以前不一样了，用这个去要求小雪？”
“是不是，不太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