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阴云低低地笼罩着上空,仿佛下一刻就要紧紧拥抱整个城市,凛冽的寒风吹过路边常青的灌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上午还算晴朗的天气,下午却陡然阴沉下来。安智秀懊恼地站在公车站牌下,高高竖起羽绒服的领子,不停地跺着快要冻僵的双脚。他在去公交车站坐车的时候接到张律师的电话,说父母亲的探视申请批复了,可以允许一位亲属带着日常用品前往探视。他一时大喜过望,算起来也有两个多月没见到父母亲了,不提及还好一点,一想到可以见到他们了,他就激动不已,立马打电话通知安智俊,两个人兴奋地说了半天之后,安智秀才发现,他乐极生悲地坐错车了!在这个地方下车之后,等了半天,冻得快要死掉了,不但没等来公交车,连出租车也没有。
安智秀瑟缩在羽绒服里看向车辆驶来的方向,一个穿着宽松棉衣的女孩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个超市的手提袋。安智秀瞪大眼睛跟随她的身影,这赫然就是失去踪迹的有拉呀!他心中一动,跟在了她的身后。有拉没走多远就拐到一个小区里,看样子是临时出来买东西的。安智秀一边远远盯着她,一边给张律师打电话,虽然她拒绝取证,但如果当面劝说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
有拉走进小区里一幢高层住宅,安智秀也步态自然地跟了进去。这种天气,很多人都是安智秀这种包得严严实实的打扮,并不会引人注意。眼看着有拉走进了电梯,他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智秀!”
没想到刚进电梯,有拉就有些惊慌地喊出他的名字。安智秀无奈地笑了笑,拉开了高高竖起的领子。
“有拉姐,好久不见了!”
有拉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看安智秀,又看了看缓缓关上的电梯门,似乎正在犹豫是不是冲出去。
“有拉姐,智娜病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安智秀快速地说。
有拉大惊失色:“怎么会!”
电梯门已经关上,安智秀示意有拉按楼层。有拉抿了抿唇,按了15,随即焦急地询问:“智娜怎么回事?现在呢?”
“是晕倒在学校被送到医院的,医生说是心肌炎…..”安智秀眼圈有些发红。他倒不是装的,想到智娜当时的情形,他就一阵阵后怕。有拉每次来他们家,除了和父母聊聊工作上的事,最多的就是陪智娜一起玩,她应该还是挺喜欢智娜的。
有拉一边询问着智娜的情形,一边将安智秀带进了她现在住的房子。
这套房子看起来面积颇大,装修也很高档,按照有拉的收入来说,应该完全负担不起才对。安智秀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继续跟有拉讲述智娜的病情:“……医生说可能是由于压力过大引起的。”
有拉低着头,过了会才说:“现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随即又板起了面孔:“如果你找我是为了给社长做证,那你白来这一趟了,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安智秀毫不介意她的口气,反而表情认真地说:“有拉姐,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告诉我,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咱们刚见面时候的小孩了。”
有拉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比我还高了……”
“我还记得有拉姐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姐姐真漂亮啊。”
“怎么会!我才是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有拉眼神悠远地看向远处,显然在回忆着以前的事。
“有拉姐,我父母亲早上还跟我们一起吃饭,什么话都没跟我们说就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我们三个都没再见到他们。这两个月,我和大哥都休学了,智娜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们三个现在,是福利机构给生活费的孩子……”安智秀顿了顿,似乎想要努力的忍住眼泪,但晶莹的泪水却顺着长长的睫毛珍珠般滴落下来,“我知道有拉姐你一定是有原因才那么说的,那个原因,能稍微的告诉我吗?”
安智秀的眼泪显然打动了有拉,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对不起,智秀啊,对不起……”
正在这里,突然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音。安智秀心里暗骂一声,迅速擦干了眼泪。推门进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安智秀,稍稍一愣,随即笑起来:“怎么找到这里了?你是安智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