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同庆的千禧年来了,众人狂欢倒数庆祝,但对于那茹来说,就是过了一个复习地脑子快要爆炸的寻常夜晚。
大一的必修科目很多,考试的压力不小,平时工作太多,没有办法阶段性复习,全靠临考前的突击,图书馆的自习室离宿舍最近,那茹找个位置一坐就是一上午或是一下午。
大家都要考试,漫画社的工作和研究室的工作暂时都停了,恍惚间总觉得那段时常出入研究生楼的日子跟梦境一下,她就是在梦境里面跟一个挺拔俊朗,才华横溢,又温暖深情的白面书生偷偷地相爱了一段。
再熬一个星期,就能结束考试,放假了。那茹一直很焦急,想找个时间去研究生楼看季易两眼。
这天晚上,接到爸爸打到宿舍的电话,告诉她学校附近取机票的地址,催促她尽快去取票。那茹觉得有时间去取票,不如先找时间去见见季易,从圣诞节起就没见过面了,不确定这梦里的白面书生是否记得自己,必须要赶紧立即马上去唤醒一下他的记忆。
考完倒数第二门,那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教学楼冲去了研究生楼,推开研究室的门,很失望,白面书生不在。问陈师兄才知道,季易最近考试的科目太多,一门接一门,白天没有时间来研究室,晚上会来这边复习。那茹听后,道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了,得赶紧去取机票,晚上再来会一会白面书生。
回到宿舍,就丁宁在,拉上她就走,丁宁反抗也没用。
这个天,一个人走在路上实在太冷了,必须要拖一个人,当然拖着季易最好,但是白面书生忙着考取功名,没有时间跟她一起享受风和雪啊!
取机票的航空公司营业部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场旁边,那茹和丁宁取了票,又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开开心心地坐公交车回学校。
进了校门,那茹高兴坏了,同学们把学校小课室的独木凳翻倒,放在冻成冰的路面,坐在里面,让同伴推一下,就可以滑行很远;或者三人一组,左右两边的同学拖着中间蹲着的同学滑行,相当欢快。这是在提前庆祝考试结束,马上放假吗?
那茹和丁宁两人对看了一眼,达成一致。那茹半蹲着,让丁宁拖着她的手向前滑行。丁宁速度不快,那茹也不催,两人嘻嘻哈哈地很是开心。丁宁拖不动了,那茹就跑上前,抱着丁宁一顿蹭,丁宁被那茹蹭得笑个不停。
丁宁也让那茹拖一下她滑行,但是那茹实在拖不动那么大高个儿,速度太慢,丁宁假装生气,用手点了点那茹的脑门,那茹只能抱着丁宁的手臂,又一顿蹭,丁宁嫌弃地把那茹的头拨拉开,拖着她继续往宿舍方向走。
丁宁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帽子,人又高,看上去就像一对小情侣之间的互动,被刚结束自习,从教学楼出来的雷昊看到了。
雷昊感叹,莫非这就是雷晓悦提起的那茹的干哥哥?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当天晚上,国际法有一门辅修课的考试,雷昊进教室看到季易,凑了上去就开始八卦,“我那天告诉你,那茹有干哥哥的时候,其实我着急是不信的。但今天见到,他们竟然感情那么好,也还不错,可能就是情侣间的昵称吧。”
季易猛地抬头,皱眉,神情很严肃地看向雷昊,把雷昊惊了一跳,他不过是想找个认识那茹的人八卦而已,以为季易听听就好了,没有想到季易竟然有反应。
“在哪里?”季易语气很不好。
“就在2号教学楼前面的滑道上,两人嘻嘻哈哈地互相拖着滑行。”
雷昊说完,季易就松了口气,依照那茹的个性,不太可能跟任何男生在公共场合那么开心地互动,她一直都巴不得有件隐身衣,不让大家注意到她,而且师兄也没有可能跟那茹有那么亲密的举动。季易心里很烦躁,烦躁了好多天了,但不能表现出来,低头继续看书。
雷昊不明白季易为什么这么问,但他又没有反应了,只能作罢,坐到位置上,等着监考老师过来。
那茹回到宿舍后,拿起最后一个科目的课本和资料,往研究室跑去。
推开研究室的门,那茹礼貌地打招呼,“师兄们,好久不见。”她走到电脑桌前,放下手上的课本,卸了包,从包里拿出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一袋,走到师兄们的桌子旁边,“师兄,吃。”
丰师兄起身,扶了扶眼睛,俯身在两张桌子中间的袋子里挑糖,一边挑一边问,“有那么多颜色和形状啊?”
“天上的白云,不也那么多颜色和形状嘛,厂家的研发人员只需要抬头看天,就能开发出很多款啊!”那茹边说边想象这工作真是太美好了。
陈师兄听了直笑,“师妹,最近改看童话了吗?”
“童话里没有挂科重修这种情节,所以我最近很勤奋。”平时好好学习,现在也不会那么被动,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丰师兄终于挑出一颗,喂到嘴里,甜味顿时蔓延开,真美好,于是继续伸手挑,一点儿不客气,“师妹,研究室最近很阴沉,惨淡,你怎么那么久都不过来看看师兄们。你手机为什么也关机了?”
那茹指了指一颗草莓味的,示意丰师兄尝尝,“我手机被停机了。我被警告,如果挂科,会被退学,回去重新参加高考。”
丰师兄很同情地看着那茹,低声说:“你小叔那么狠?”
那茹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没有要求每科都考90以上。”
丰师兄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伸出来,又缩回去,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了那颗草莓,放到嘴里,“你什么时候回去?”
那茹看着好笑,抬头招呼李师兄也过来吃,“后天中午。”
草莓的果然好吃,丰师兄迅速又找了一颗草莓味儿的,喂到嘴里,“那么早就考完拉,季易要到下周才能考完。”
“他本来科目就更多,我们系轻松很多的。”白面书生那么辛苦,那么累,那么可怜,真是心疼,又帮不上他,况且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季易知道你回去的时间吗?”季易听到这消息,估计要心碎了,两人挺般配的,奈何中间有条银河。
“应该不知道。”好像季易问过,也忘记当时有没有告诉他具体时间了。
丰师兄转而同情季易,看来师妹是来告别的,“你就这样抛弃他,抛弃我们,自己回去啦?”
那茹心里也难受,学业不能耽搁,家里对抗不了,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我爹亲自过来擒我吧!”
丰师兄把袋子提到中间桌子,不想吃了,再甜也没用,研究室的资料录入看来还得他上,但怎么都没有季易可怜,“哎,一学期,你们也没有几个时候在一起。”
听到这话,那茹心里一阵难受,闷闷地说:“师兄,我去复习了。”
9:30左右,季易才推门而入,那茹抬头对着他就是甜甜一笑,“季易,你终于回来啦!”跟第一次在研究室见到那茹一样,同样一句话,似乎时隔多年。两人的目光胶着了一小会儿,真的是太久没见了。
“咳咳…”丰师兄看着这画面,赶紧咳了两声,“师弟啊,师妹后天中午就要回家了,你即将回归单身,但其实跟你现在这日子也没多大差别。师兄们虽然不理解你的相思之苦,还是特批你坐到师妹的对面去……”话音未落,季易已经把那茹带出了研究室,速度之快,行动之流畅,不愧是院男足的大前锋啊,唯有扔在丰师兄桌面上的书能证明季易刚回过研究室。
那茹被季易带到了研究生楼西门,他们之前去过几次的隐蔽一角,一把把她裹进自己的羽绒服里,紧紧抱住,“后天怎么走?”
“爸爸预约了车,得带着行李去考试。”那茹埋进季易的怀里,还是熟悉的味道,魂牵梦绕的味道,好想把季易的外套穿走,带着季易的味道走。
后天早上和下午都有必修课考试,想送她去机场都不行,心里很难受。那么多天不见,就这几十分钟,又要分开,分开那么长时间,生气又无能为力。
“今天跟谁在2号楼前滑冰?”忍不住不问,就算知道不是其他男生,也很想问,所有这些事情都于他无关。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面开开心心的,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丁宁。谁告诉你的?”当时如果季易在,该多好玩,哎!这该死的地下情!哎,幸好是地下情,不然小叔找人帮忙一打听就知道了。
“雷昊。以为那是你的干哥哥。”季易一点儿也不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跟那茹告别,只是想到那两个字,都觉得残忍,血淋淋的。
“男女都分不清,雷昊这眼神,跟他妹妹一样瞎!”那茹忍着离别的惆怅,配合地回答。
“那茹,回家之后能跟我保持联系吗?”季易明知故问,不过是不甘心,整整一个月,不能联系,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样?他自己呢?
那茹被停机的时候,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是为了让她专心考试?还是不让她跟季易联系?那茹也没想明白。
看那茹的反应,更加挫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的号码,你还记得吗?找到机会,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我会看着办的,但……”那茹抬起头,眼神里都是不确定。
“那茹……”季易知道那茹要说什么,让他不要抱期望。但他不想放手,没法儿放手。他从未想过能遇上一个女孩子,喜欢她的一切,挑剔也喜欢,懒也喜欢,贪心也喜欢,最喜欢还是她的甜。
季易想到这里,直接吻了上去,道不尽的都是思念。还没有分别,就涌上来的思念;人还在眼前,就泛滥的思念。那茹配合地回应,季易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牢牢侵占那茹的心。
当晚,被吻得心肝发颤,双腿发软的那茹,晃晃悠悠卡着关门的时间,回了宿舍。睡觉之前还在想,季易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变坏了,好好地告别,一个字没说,吃着甜就忘了一切。
那茹带着行李箱去教室参加最后一门的考试,考完就乖乖的同室友们道别,去校门口找爸爸约的车。上了车就开始后悔,没有提前问问季易在哪个教室考试,跑过去看一眼也好啊,但时间又来不及,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司机师傅在行进过程中,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就看到满脸都是眼泪的那茹,有点儿紧张,“同学,你怎么了?东西掉啦?”
“嗯,弄丢了个人。”
“啥?”
“师傅,你好好看前方开车,我没事儿。”那茹深呼吸试图把伤心锁进抽屉里。
到了机场,那茹不过是看到了一副x市宣传画,一张市中心的照片,里面有j酒店而已,蹲下,把头埋到膝盖里就开始哭,有好心的阿姨经过,关心地问,“姑娘,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那茹醒醒神,赶紧用袖子擦干眼泪,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阿姨,没事儿,就是走累了,蹲下歇一会儿。”然后利落地起身去办理登机牌。
中午,季易被雷昊他们拉着一起在食堂吃饭。平时他话也不多,不过大家聊天,他都礼貌地应酬着。今天,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饭也没有吃两口,就放了筷子,很烦躁很难受的样子。雷昊看着不对,“季易,你怎么了?”
季易没有回答,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心里很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翻江倒海地难受。
雷昊见问不出来什么,觉得可能是考试压力有点儿大,大家继续聊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