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魏和风依涵重新来到晒『药』场上的时候,小康正在林虎峰的引领下,迈着小腿儿颤巍巍的走。一般两岁的小孩儿,走路不成问题,问题在小康身体实在太弱,现在迈起步子还是踉踉跄跄的。
小康走一步膝盖就软一下,林虎峰不敢撒手,后来想个办法,让小康站在自己脚面上,自己抬腿往前慢慢走,小步跑,双腿蹦……小康很快活,不过这不是教小康走路,这是折腾林虎峰自己。
阿魏一看就笑了,先和宁芝夏打个招呼,再搭讪:“林少侠,跟小康在切磋呢?”最后半蹲身体,问候,“小康好!有没有打赢啊?”
“阿魏!好!打赢!”小康回应,伸小手臂往前『摸』,阿魏一把捉过,互相亲了亲。
“还有小可!小可!”风依涵接过小康,大大亲了一口,最近一见小康就收起的折扇也特意亮出来了——小康对他手里这个硬硬的长条块块很感兴趣,尤其是长条块块会变成一个大大的扁扁的面儿,从硬硬的咬不动变成薄薄软软的可以咬,小康感觉很是神奇,没少了拿小牙齿嗑咬,用小手儿撕扯,为此风依涵已经贡献出三把折扇了。是以后来只要小康在场,风依涵的折扇都藏腰间悬挂的扇套里,不敢让小康再『摸』到。
但是现在他可顾不得宝贝自家的扇子,只要能讨小康欢心,便是十把二十把他也愿意拿出来。王谢可是小康的爹爹,小康玩得好,王谢自然就高兴。
果然小康『摸』到风依涵手里“硬硬的长条块儿”之后,甚是喜欢,抱着不放手,就翻来覆去“研究”——咬咬、敲敲、扇扇之类。转眼间那扇骨上就多了湿哒哒的口水印儿。
有风依涵哄小康,阿魏见林虎峰放开手脚,便主动邀他再来切磋,这对林虎峰而言,只有四个字以形容:“求之不得”,当下乐颠颠儿跟着。
他俩费心思,套近乎,讨少主客人的欢心,宁芝夏在旁看着风依涵逗小康。
若说宁芝夏对小康和“莫公子”那九分相似的容貌没有半点疑心,定然不可能。而既然两个人相貌这么明显,王谢与之朝夕相处,注意不到这一点更是不可能。宁芝夏不清楚莫公子的身份,但观其言行举止不是一般人,再看其对待王谢,亲切自然,对待自己,平和有礼,便是不方便亲自抱小康,谈起这小孩儿来,也不见半分厌恶之意,俨然是默认这小孩儿存在。
回想当初刚见到小孩儿时的种种猜测,再看看现在莫公子和王谢这态度,似乎这孩子不像是莫公子送过来的。
只小孩儿现在对莫公子的称呼,还依然是“叔叔”,此中血缘牵绊也好,还是万里有一的巧合也好,想是王谢已经调停过了。面对这么快就振作精神的王谢,宁芝夏倒觉得有些讶异,若非当初他看走眼,王谢并非是情深意重之人,那便只能猜测是莫公子的手段,能令心灰意冷的人重新振作精神,并将之笼络在羽翼之下的本事了。
只要王谢不在意,他也没什么可在意的。而且至少莫公子还有几分能耐,上等人有本事,没脾气,对自己普通小卒也不轻视,还瞧得出所呈之物不同寻常,这妥妥儿是个人物。
宁芝夏在考虑自己的可能,他清楚自己无权无势,『性』子冷淡,除了一身武艺别无长处,如果能得莫公子举荐,沙场一展抱负,也不枉此生。至于他为何以戎马沙场为平生抱负,这个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王谢一去一回,几乎足足一日,他去的地方多,这还是紧赶慢赶才回来的。回来以后先问“蒺藜”有关秦筝薇是否已经到彭伟家中,得知对方安然返回,这才放下了心。
回到庄上,自然先要和客人打声招呼,王谢一打听,从晒『药』场——这两日快变成演武场了——一下子找到四个大人。
当然林虎峰和阿魏又是一身汗水泥土。
风依涵和宁芝夏在晒『药』场一角,研究着什么。王谢好奇走过去一看,咦,沙盘?
沙盘边上,还有丢着两把风依涵粉身碎骨的折扇,那惨状……啧啧,完全不能看了。
——风依涵拿折扇讨小康的欢心,小康又是磨牙又是撕扯的,就是再没有力气,也架不住磨蹭的时间久,扇面经受不住。扇面一旦破碎,小康的小手也没轻没重,扇骨就接着遭殃。
风依涵怕扇骨『毛』刺扎到小孩儿,手忙脚『乱』和小康抢扇子,小康不放手,风依涵只好咯吱他,两人闹了许久。小孩子爱玩的劲头上来,精力真是无穷无尽,在风依涵身上爬来爬去。
风依涵只好又贡献了一把折扇,这才哄得他安静些。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午饭,终于哄得小康吃饭午睡,这才算告一段落。小康很少疯玩这么长时间,玩累了,吃饱饭终于觉得困倦,就扒着风依涵睡过去。
风依涵还想喘口气——不对,怎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不放?
回头一看:宁芝夏。
果然宁芝夏开口便邀他战一局沙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个,宁大侠,小可并非出身行伍……好罢,小可献丑了,宁大侠手下留情。”这是少主看重的客人,哪怕风依涵对沙盘一窍不通,也得应下啊。
风依涵的路数与阿魏不同,阿魏那是实打实在沙场先拼出来,之后开始研究排兵布阵之策,风格就比较实际多变;风依涵弃文从武,先看的兵法后下过几次战场,起初不过纸上谈兵,看上去花团锦簇,真打起来确实没有阿魏那样有效。
偏偏宁芝夏也是新手,隔行如隔山,并不十分晓得其中门道,这才互有输赢。
隔行如隔山。十窍通了九窍的王谢看着沙盘,脑中也是跳出了这几个字。
不过看着宁芝夏和风依涵的神『色』,一个是纹风不动,一个是坐立不安,大概也就猜出谁赢谁输了。
跟大家打了招呼,王谢这才得空去找裴回。
这是正事,他得问问有谁决定一起去洛城。
裴回心细,给他列了一张人名单子,王谢一看,四位大夫,四名小学徒,正好不用筛选,加上自己和裴回,十个人已经可以弄一间中等规模的医馆了。
于是挨个找到这些人,告诉大家启程日期,好收拾行李,安排他事。
晚上一起在大厅用饭——就要走了,这两天王谢还是让大家都见见他比较好。
众人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王谢一边听林虎峰提起要教小康的事,便笑嘻嘻提醒可以教小康一些内家养生拳法,又和宁芝夏商定安排后日的行程,这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告一段落。
再然后,王谢回到自己院子里。越陌这才在隔壁住了几天,他脚步就一直往着隔壁走,踏上台阶了才反应过来,不由自嘲地一拍脑门,犹豫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还有一些『药』味儿没有散。
王谢在越陌平常躺的榻上放开了四肢躺着,把那束又被还原成同心结的头发从腰间取出,凑近唇边吻了吻。
这才分开多久,他怎么就想着快马加鞭追上去了呢。
任谁一下子都没法适应自己的良人换了个壳子,身份大变了罢。要不是那些陈年旧事,要不是那些细微习惯,当然,最重要的是,若非越陌提到那姓陆的判官,否则他真的以为这就是一场梦。
还好他是历经风浪的王大夫,不然可不知道他的燕华在越陌壳子里会多伤心,大概会傻乎乎的把他身边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在远处默默看着他吧。
之前那些他以为是小世子的试探,其实是燕华的试探,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保护。这么一想,心里又是暖洋洋一片,更何况对方身体还没好就急匆匆赶过来呢?
王谢忽然觉得这样会吃醋的越陌更加真实可爱。
那么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人相认的时候,他向越陌保证过,绝不会令对方失望就是了。王谢翻个身,开始仔细回想这个时候的大事……算算时间,这是他上辈子落草为寇的时候,满肚子糟心事儿,哪还有空了解国家发生了些什么。
王谢闷闷地捶脑袋,这一点看来他帮不上越陌的忙了。
好吧,此路不通,还有别的法子,繁『露』山庄的人,他不是每一个都熟悉,朝廷大员更替,他也不能知晓全部,但是后来江湖朝堂大的变动,便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也听了些只言片语。谁谁谁是中年起用,谁谁谁是少年锋芒,谁谁谁是晚节不保……
有些事,是隔了多少年后,当事人老了或者死了,人们才渐渐说开来的。恰比如此次他弄出个大乌龙的“小世子”,便是出事后二三十年才能令人公开品评……跟他喝酒喝茶聊天儿的老家伙们,现在也不过是而立不『惑』之年罢。
王谢忍不住哀叫了一声,洛城他不是不熟,只是三十年后才特别的熟,现在么,可真要越陌帮衬着开一家医馆了。
王大夫微妙觉得,就好像他有一块珍宝,一直藏着捂着不让人见,不料有一天这块珍宝突然大放异彩,衬得原主人黯然无光……哼,他可得看紧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