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和恋爱以外的感伤。
也许是恋爱或是除了恋爱之外的事。
舞台上,几个女主角各自抱持着难以承受的郁闷情绪。
例如刚才的四位女主角中,只有戏剧社社长在现实中是高三生,所饰演的角色也设定为高三生。
剧中的学生会长过着充实的高中生活。
剧情不断强调她对于高中生活所抱持的梦想和憧憬几乎都已经完成了。
她抱着感恩的心情,努力想将学园艺术节办得有声有色也强调了这一点。
剧中学生会长的高中生活中,唯一还没完成的,就是向单恋三年的对象表达自己的心意……
换句话说,对她而言这是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当中,仅剩的非做不可的事。学园艺术节结束之后,学生合长的任期也即将届满,剩下的唯有为了准备考试而忙得不可开交的考生生活……
正因如此,对剧中的学生会长来说,不管告白成功或失败,一旦告白了就等同快乐的高中生活、青春甜美的日子已经结束,因而迟迟不肯跨出那一步。这样的心情,是喜剧中穿插的忧郁色调。不管多么欢乐,和同学们一起度过的高中生活却终归要落幕。
总而言之,对剧中高三的学生会长而言,这个学园艺术节是高中生活最后一次活动。
也因为这个缘故,剧中的学生会长总是在“高中生活不想有任何遗憾”以及“不希望快乐的高中生涯结束”间摇摆。虽然形式不同,但其他三位主角也同样不是完全开朗快乐,多少都带着某种惆怅情绪。厉乘风认为也许戏剧社企图透过故事和舞台表演,呈现出学园祭的本质——
——今天被戏剧社社长邀请真是太好了。
厉乘风打从心底感谢午休巧遇时,戏剧社社长心血来潮提出邀请。
不管对厉乘风本身,或是对安柠与鹿宁宁都是。
从这出戏、练习的片段中,都有值得他们参考的地方。
鹿宁宁现在看来似乎受到某种刺激,仿佛有所领悟的认真眼神来回看着舞台和剧本。也许是被剧情感动,总兜得鹿宁宁一脸佩服的神色中,也掺杂着一丝忧伤。说到这个,安柠从刚刚开始就默默无语,反应更是明显。
安柠全神贯注地抬头看着舞台。虽然这只不过是练习,然而她的侧脸却显示出完全投入剧情中,热切的视线凝视着戏剧社社员和社长,太过聚精会神,甚至不知不觉双手紧紧握拳,眼神也激荡不已,仿佛泪光。厉乘风大吃一惊说:“安柠?怎么了?你还好吗?”
听到厉乘风的关心,安柠才猛然回神。
她擦了擦眼角,故意轻松带过:“嗯、嗯!没事啦,厉乘风同学。哈哈,不小心看得入神……真精彩耶。大家的演技都很棒,而且感觉如果是自己去演,应该也很有意思——”
安柠笑着这么说以后,仿佛想到什么重大的事情,眼神飘忽,战战兢兢地朝李佳望去。
安柠的眼神透露出她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厉乘风正感到不解时,李佳也正好注意到花的视线而满头雾水。
“咦……啊,真、真的耶!我忘记了!对、对不起啊,夏美同学!这份资料可以帮我送到行政总部去吗?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参加吹奏乐社演出——!”
“咦、咦咦——?可是学生会长,现在他、他在行政、行政总部……那里……”
正在转换场景的舞台上,主角之一饰演单恋学生会学长的女孩,和戏剧社社长演对手戏时,中途说不出台词而沉默下来。到此为止一切都很完美,完美得让厉乘风觉得如果自己是这场戏的导演,应该会在心里高呼万岁。此刻也许是演员忘记台词,又或许是不小心说错台词,所以感到不自在。
瞬间体育馆里鸦雀无声。接着那个演员暂停排演,恢复原本的样子说:“……对、对不起————!”
她双手合十的同时,舞台上的气氛也突然放松下来。几个社员噗嗤笑出声,而戏剧社社长则在舞台上看着厉乘风说:“厉乘风同学,刚刚那一幕有好好拍下来吗?”
“社长——!”
“啊,有啊。拍得超仔细的。之后我会好好烧成dvd当作礼物送给你们。”厉乘风也想捉弄正在抗议的戏剧社社员,于是放下摄影机笑着这么回答。听见戏剧社社长和厉乘风的一来一往,忘词的演员越来越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真是的——!”这次包括安柠、鹿宁宁还有李佳,所有人都开始骚动。
戏剧社社长也用愉悦的声音说:“嗯,应该足因为鹿宁宁好久没来看我们演出,而且又有摄影机在拍,真的容易紧张吧。但是忘词之前表现得非常优秀喔……如何?对于我们的演出,鹿宁宁们也说说感想吧。”
鹿宁宁微笑着说:“表现非常亮眼喔。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三个礼拜的时间就有这样的程度,让我很期待正式开演。”
“鹿宁宁,真的吗?”也许是戏剧社社员都清楚,关于演技,鹿宁宁从来不说客套话。因此听到鹿宁宁这么说,大家都欣再不已。“我认为剧情本身也很出色。”鹿宁宁这么强调以后,安柠也再同意不过地说:“嗯、嗯!我也这么认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说吧——”戏剧社社长显得很满意。
“如果不是这样,就不值得请你们来看了。请尽量夸奖我们,然后多拍一点。但是,这不过是开头喔!接下来我们还会有更精采的表现,让鹿宁宁折服。嗯,其实我也对社员们说过了。即使到时候我已经从社团引退,如果你看了这次的演出而想回来领导戏剧社——”
戏剧社社长自信地嘴角上扬,接着说:“随时可以回来喔!”
“真——是太遗憾了。”
笑着这么回答的人李佳。
“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今天你特地找我们来看的真正目的吧?啊,看起来的确是有值得引以自豪的部分,但是我和厉乘风不可能放弃这么重要的女主角。你们才是,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电影发表会,然后打消把鹿宁宁抢回去的念头吧。对吧?.厉乘风。”
“是啊。”厉乘风也微笑着重新架好摄影机。
“不管你们接下来的演出有多精采,我们也是尽全力进行电影创作,绝对不会轻易输给你们的——鹿宁宁也不会还给你们。这件事我午休的时候都说过了。”
“就是这样。”李佳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比起鹿宁宁,安柠比较靠近的关系,李佳从安柠的身后爱怜地将双手放在安柠的肩上。虽然看起来有点滑稽,但这动作也表现出决不让步的态度。
李佳眨了下眼睛说:“我们今后也会一直独占这两个可爱的女孩来拍摄电影。”
“李佳学姐——”
安柠抬头看着李佳。
戏剧社社长的笑容突然变得更灿烂,对着社员们说:“那么!我们就展现出更超凡的水准,一让狂妄的影研会社长和演员小偷闭嘴,让鹿宁宁——不,只有鹿宁宁不够,还有安柠同学——让她们看了我们的演出而想加入我们戏剧社。从刚才那一幕开始,再练习一次——!”
厉乘风的摄影机当中,戏剧社“围绕营火晚会”的练习正顺利进行,有如以迷你版重现学园艺术节,基本上是欢乐的喜剧,常常有令人莞尔的笑料;然而戏里也描绘出不想让恋爱、人际关系、社团活动这一切的欢笑画上句点的感伤,然后在营火晚会时剧情达到——
厉乘风再次对于戏剧社社员的演出感到赞叹的同时,也有点担心刚刚不知道感受到什么而激动得眼眶泛泪的安柠,所以三不五时观察安柠的举动。
安柠果然随着剧中人物情绪起伏。有时会突然露出寂寞想哭的神情;中途不知道想到什么想得入神而低着头;有时又来回看着舞台上的戏剧社社长和李佳。正觉得疑惑不解时,她的举止又变得忸忸怩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安柠应该是对这部戏有共鸣……然而为何她会看着李佳呢?厉乘风感到纳闷不解,猜不出原因。看着安柠仿佛受到刺激的眼神和情绪激动的侧脸,厉乘风满腹疑惑——
这时,厉乘风感觉鹿宁宁牵着自己的手忽然加重力道。
咦?一回头就感觉一阵舒服清爽的波斯菊香味扑鼻而来。
肩膀上感觉到温度,还有靠着自己的重量。
仿佛想重新挑战上上个月下旬,烟火大会时被安柠发现而告终的计划,鹿宁宁静默不语,只是轻轻地把小巧的脸蛋往厉乘风的肩上靠过去,厉乘风感受到鹿宁宁的呼吸起伏,以及有如锦缎般滑顺的秀发。
厉乘风瞬间全身僵了,接着——
心跳又开始不安分地暴动,甜美的感觉随着血液浸透全身。
厉乘风感到心跳加速的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鹿宁宁……?”
但没有得到回应。
鹿宁宁只是牢牢紧紧地依偎在厉乘风身上,就这样看着戏剧社的练习。舞台上,此刻正进行到最后一幕。鹿宁宁的表情和安柠一样全神贯注而认真。无论是观赏整出戏剧的演出或是演员的演技,鹿宁宁的眼神总是极度诚恳,几乎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然而……不,应该说为什么?为什么鹿宁宁会突然把头靠在肩上……?
鹿宁宁不可能感受不到厉乘风的混乱和紧张。如此零距离的接触,双手牵着,头就靠在厉乘风的肩膀上。鹿宁宁清楚察觉厉乘风的疑惑和慌乱。
因此,她仿佛回应厉乘风的疑问和惊愕——
更加用力牵住厉乘风的手。
咦?现在是怎么回事?厉乘风在心中哀号。该怎么办?绝非感到不舒服——完全不是。甚至可以说,光是鹿宁宁清新甜美的发香就几乎使厉乘风心醉神迷。
最大的问题点在于,被这么可爱的鹿宁宁牵着手、头靠着肩,要推开来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事。可是就在不远处……虽说另一只手因为拿摄影机的关系,没办法空出来牵手,但就在只隔了一点点距离的附近——
安柠就在……那边耶……?
而且很不凑巧,就在这时戏剧社社长发生今天第一次的失误。也许是演得太投入,结果搞错了顺序。戏剧社社长亲自暂停练习,并且向社员们道歉,社员们也嘻嘻笑出来,舞台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就在此时,原本显得有些混乱犹豫的花,下定决心似的用力点头并把目光从舞台上移开。
她用一本正一经、全心全意﹒却又带着一丝﹎忧伤的声音说:
“李佳学姐!那个……呃……我、我呀!”
“嗯?”
“虽然我说过‘即使是为了和厉乘风同学度过最美好的学园艺术节,我还是会不好意思,不想参加’这种话,但是……呃……如果李佳学姊希望我参加,那我愿意参加选美喔!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
“咦!真的吗?”李佳分外惊喜,回头望向安柠——
此时厉乘风正好也往那边看,李佳一转头,两人的视线碰巧对上。
厉乘风所处的状况,被李佳完全掌握了。
“不,李佳学姐,不只选美——还有电影发表会、猫咖啡厅等其他活动!不仅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厉乘风同学……虽然这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啦,但也是为了炒热学园艺术节的气氛!我会比现在更加——”
安柠说到这里,忽然流露出哀怨的神色。
“……李佳学姊,你为、为什么一直笑?”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听你这样说我很欣慰。只是,那个……你要不要转头看一下后面?”
“咦——?”
不用说,安柠一回头,眼中所看到的就是厉乘风刚刚的状况。厉乘风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滑落,目击安柠那有如少女杂志模特儿般可爱的脸蛋扭曲的过程。
她一开始先惊愕地愣住,接着大受打击,最后涌出焦躁感与暴怒——
“……鹿宁宁——?你、你、在干什、么!”
安柠倾尽天赋异禀的爆发力一跃而上,进厉乘风与鹿宁宁之间,打算硬将两人分开。然而鹿宁宁依经预料到安柠会这样做,早就抢先一步紧抱住厉乘风,不让安柠得逞。就连台上正在确认流程的戏剧社社员,也都讶异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什么?发生什么事?”她们脸上写满疑问。
“鹿宁宁!果、果然你,明明只约定好牵手,而且现在正在参观戏剧社的排演……哼、哼——!”
“——呜啊!等、等等,安柠,鹿宁宁!好痛、噢、噢……!”
“——!”
鹿宁宁拼命抵抗的同时,对着咯略笑的李佳说:“李佳学姐!我也愿意参加选美……!”
李佳感到意外地说:“哎呀?连鹿宁宁你也参加吗?”然而她同时嘴角上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呵呵呵,你们两个怎么了?忽然变得兴致勃勃……呵呵……你们应该是了解为了制造最美好的学园艺术节回忆,出场选美比赛是必须项目吧?呀哈哈,啊,不管怎么说,我高兴得不得了!赶快趁你们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传个讯息给班上校刊社的同学——”
“你们这么吵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戏剧社社长从台上对着缠在一起的厉乘风三人投以些许不耐烦的眼神,接着和其他的社员们一起笑了起来。也许这是影协会和戏剧社之间,第一次响起的平和爽朗的笑声。
——距离第五十届云城高中艺术节正式登场,还有三周。
也许是前两天参观戏剧社的排演,造成心境上的变化。
可以确定的是,本来个性就开朗活泼的安柠,被李佳灌输“学园艺术节是绝佳的恋爱活动,有机会成为最美的回忆”这样的想法以后,显得很积极。而自从看过戏剧社排演,对于学园艺术节的一切又更加感兴趣了。简直就是火力全开的状态。
包括在班级企画点心组的会议时也是,安柠几乎每天都在研究材料费和制作时间都符合需求的食谱。“那么今天就来试做吧?”某一天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打算当天要试做点心,结果刚好烹饪教室被别的班级占用。
“咦、咦咦?怎、怎么会……居然会这样……”
安柠明显受到打击而极度消沉。
“这样的话——”厉乘风不忍心看到安柠这样,于是提议。
“今天看谁家里方便就去谁家,路上顺便去超商之类的地方买材料,然后开始试做,这样如何?而且……这次的学园艺术节,办饮食摊的班级和社团好像很多吧?”
光是名称有冠上咖啡厅、咖啡馆的企画好像就有三个。在学园艺术节中,对于没有参加演奏或戏剧演出的一般学生而言,饮食摊原本就是最受欢迎的活动,重复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所以烹饪教室应该常常会有被占用的情形吧?不只是今天,总之以后只要烹饪教室被占用,就看看要到谁的家里集合试做,如何?”
“……喔喔!”一直处心积虑猜测厉乘风的动向结果作茧自缚,不幸和厉乘风同一组的田志,这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安柠家……去安柠家好不好?听说安柠家是餐馆吧?那厨房应该很大。只要能去安柠家,我就可以原谅自己居然犯了和厉乘风这个碍事者选同一组的糟糕失误……!”
“咦?我、我家?那、那个那个,也不是不行,可是放学后的时间家里要开店……店里的厨房没办法用,家里的厨房又很小……”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大小不是问题!只要缩减人数就可以了。就是这样!例如就我跟安柠两个人——好痛!”
厉乘风拉扯田志过了一个暑假后变长的咖啡色头发。
“啊……因为我是提议的人,而且听我妈说她今天要去买店里常客的生日礼物,如果大家不嫌弃,今天就暂时先到我家如何?虽然不是很宽敞,但至少不算狭窄。”
厉乘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去厉乘风同学家里……?”安柠失声惊呼,心神不定地望向鹿宁宁的座位——鹿宁宁说是要和造型组的李莉她们讨论适合猫耳的服装,所以先走了。即使到这个时候,厉乘风也还是没有想太多——
结果,今天到厉乘风家挑战试做点心的人有厉乘风,安柠,田志、和班上其他三个女孩子,总共六个人。他们收好书包,不经由沿海道路而是走商店街回家,顺便在途中的超市购买需要的材料。到了厉乘风家所在的大楼以后进入自动上锁的大门,然后上了七楼,来到玄关前——
“安柠?你怎么了?脸涨红到耳朵都发红了耶。”
看见安柠犹豫不决、满脸通红的样子,田志开玩笑说:“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安柠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厉乘风家吧?”
“咦……嗯、嗯!有来过几次。”
“这样的话,你还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该不会,是那样吧?前阵子我在书店里翻流行杂志,在一个像是恋爱特辑之类内容有点开放的黑白印刷页面上,有一个问卷调查‘实际访问!青春期女孩第一的地点!’里面第一高票是‘男朋友的房间’喔!哈哈……不过厉乘风这么胆小,我看他也不敢——”
田志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着,却忽然停下来。
因为他发现安柠陷入沉默。
田志露出脑袋被榔头重击的痛苦表情。
“咦、咦?骗、骗人……!该、该不会你们已经——”
“——没、没有没有、没有这回事!不可能的!你居然对安柠说这么没水准的话……!”
厉乘风焦急地高声反驳。安柠双颊绯红点点头,慌忙地说:“是、是啊……!就、就是嘛!”然而田志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那安柠为什么……?”
“咦?啊、嗯、没有啊。那个……鹿宁宁她……”
安柠害羞地用力摇头,双马尾也随之甩动;瞥了厉乘风几眼以后,无可奈何地回答:“……虽然不是我们两、两个人独处,但从那次之后就不曾在鹿宁宁不在的情况下来到厉乘风同学家里。我只是想到这个才……”
‘那次?’
田志和班上同学齐声发出疑问——
听到这些对话,厉乘风终于明白安柠为什么害羞、当厉乘风提议到家里做点心时,安柠到底想到什么事而显得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