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烟看着他的笑容晃了晃神,她慢慢的回答着;
“舒烟。”
“嗯,舒烟…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呢?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我来找我爸爸。”
“找到了吗?”
“没有。我想他大概已经回家了。”
舒烟淡淡的说着;
“我觉得你也应该回家了,对吗?”
康瑞帮她拾起来福枪。
舒烟知道自己该走了,接过他手里的枪,开始往河边走去。
康瑞在她转身时唤住了她:
“我送你回家吧!”
康瑞的声音有些焦躁,似乎觉得他应当如此;
却又不真心想如此。
“我自己会回去的,康先生。”
舒烟骄傲的昂起下巴,似向他证明她自己可以的。
康瑞见她这样,轻笑着;
“我知道你会的,舒烟。”
他的声音显然轻快了一些;
“不过,我总觉得有责任,你住在哪里?”
他柔声问道:
“我住在金橡园的那一边。”
“你怎么不早说?来吧!”
康瑞扶着舒烟的手臂,将她带回街上,并坐回自己的马车。
“我正想回金橡园呢!”
他们默默无言地出了临安城。
并沿着河边的大道以中等速度向前驰去。
这时候,月亮躲在层层乌云中,将他俩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你原先是准备一路走回去吗?”
康瑞不敢置信地问道;
“其实也没有很远。”
“我知道有多远,舒烟。我以前也走过,而且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
“你如果真的用走的话,那么到家时也已经天亮了,你脚的不会痛?”
康瑞看向舒烟那双小巧的玉足,仿佛她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
“我知道,不过我走得动的,康先生不用担心我。”
舒灿灿训的笑着解释;
康瑞被她的自信逗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嗯!你不是说过的吗?”
舒烟紧张地回答;
“没有,你认识我,对不对?”
康瑞肯定的回答;
“是的。”
舒烟低声的承认着;
然后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在金陵州呢?你不是在替北方当间谍吗?”
康瑞猛地将马场刹住,舒烟一个不稳几乎摔下座位。
舒烟兀自心惊之际,康瑞已抓住她的手臂。
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间谍?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名词的?”
舒烟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割掉,因为她没有想到。
她随口一句话竟惹得康瑞如此生气。
她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啊!”
康瑞语气严厉的吼道;
“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忠诚,谁告诉你的?”
“我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康先生。”
舒烟弱弱的回答。
“我只知道你去年加入了北军。”
当她看到康瑞神情僵住时,她又急急解释;
“我刚刚听说这件事时,也觉得很可怕,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是安娜,不过她是不小心说溜了嘴,不是存心告诉我的。”
舒烟定定的看着他,就怕她不信,回去罚安娜。
安娜是她的朋友,可不能因为她的缘故遭遇不公。
“安娜??”
康瑞皱着眉头沉思像是在回想安娜是谁。
“她在金橡园做事,也是我要好的朋友。你不会怪她告诉我吧?”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是说,我没有理由告诉别人。”
“因为依我看,这场战争是疯狂的。你替北军打,你弟弟替南军打,这不是疯狂吗?”
“再说你今天晚上救了我,所以我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北军的军人我发誓。”
舒烟急得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说完还不忘举起另一只手作发誓的样子。
“你是不讲话则已,一讲话就收不住口,对不对?舒烟?”
康瑞的口气轻松下来,并放开了舒烟的手臂。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会替你守密的,你相信我的话吧?”
舒烟恳求道;
康瑞一挥马缰,马车又往前驶去。
只听他缓缓开口;
“我不得不相信,不是吗?我想,你大概认为我是叛徒吧?”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参加北军。”
舒烟先是严历说着,随即又尴尬起来,脸也红了。
“不过,我想,这是你的事。”
康瑞又恢复幽默的心情;
“其实我参加北军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是南方人。”
“我们家搬到南方才十六年,在此以前我们家祖辈都是北方人。”
“而且即使我们搬家后,我这些年也大半在北方读书和做事。我不信奉奴隶制度;”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自己组成新国家,那么以后其他州也如法炮制怎么办?”
“那我们不是又变成另一个欧洲了吗?”
康瑞郑重其事的说着;
“但是你弟弟却加入了南军啊!”
舒烟提醒道。
“康南是个伪君子。”
康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淡。
舒烟不禁抖了抖肩膀:
[怎么生那么大的气?他们兄弟不和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加入南军,不过我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因为信奉南方联邦才加入的。”
“你回来多久了?我是说…”
康瑞笑着打断舒烟,
“你是下定决心,非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他的语气更加友善了些,他没想到和这个小丫头聊天还挺愉悦的。
不免的说了几句;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光明正大通过封锁线回来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北军了。”
“我在维吉尼亚七日战役中受了伤,退役下来的。
“你现在好了吗?”
舒火关切的问道;
“好了,我只是胸部受伤,他们认为我无法复原了。不过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舒烟笑了笑,“恭喜你!!”
“等我那个指挥官换掉以后,我还是会回到部队去。那家伙比敌人更难相处,我受够他了。”
“所以你可以当我现在是在休假。”
“啊!!糟糕我怎么什么事都告诉你了?你这小鬼很会引人说话呢!”
舒烟看着幽默的康瑞;
心里想:[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我一直在淡我的事,那你呢?你家人如何?”
康球瑞好奇的向舒烟;
“嗯?我家人?我家里只有爸爸和我。”
舒烟回过神语气轻飘飘的说着;
“你父亲是......”
“舒连。”
康瑞在黑暗中皱起眉头;
“那你母亲是孔莉??”
“是的。”舒烟很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
舒烟激动地问;
“原来你是孔莉的女儿。”
康场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封淡了下来。
“你认识我妈妈吗?”
舒烟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着;
“不认识,幸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康瑞回答完舒烟后就陷入了沉默。
舒烟望着黑暗中康瑞的身影。
不知道他说“幸好”是什么意思?
她怀疑康瑞是不是在生气,应该不会吧?
在不停晃动的马车上,舒烟回想起八年前;
那一年原主才八岁,而康瑞也才十七,正好回家过暑假。
那天她陪着父亲到市集上卖玉米,因为等太久了。
父亲让她先回家,由于前一夜刚下过大雨。
她沿着河道路又跳又跑,自己在玩跳水坑的游戏。
正好那时,康瑞全身雪白装束,骑着一匹骏马直往城里策马奔驰。
像是复仇天使似的,肆意的奔腾。
当他经过舒烟身边时,由于溅起的泥浆。
顿时原主舒烟的衣服溅满了泥浆,康瑞立即刹住骏马。
走了回来,他扔给舒烟一枚金币,客气地道歉。
要她去买一件新衣服,才继续上路。
自从望见康瑞那英俊的脸庞开始,原主便爱上他。
原主经常遗责自己,她又不懂爱是什么,怎么可能爱上康瑞呢?
但不管她的感情是什么,称作爱就是了。
康瑞送原主的金币仍保存至今,原主在上面钻了一个洞。
并且要求她父亲买一条链子给她,好串成一条项链。
现今的舒烟仍替原主保存着那枚金币。
而那金币此刻就躺在她胸前。
虽然她不了解康瑞,并带着恨意。
她恨康瑞为什么生活在南方,却又加入北方联军。
虽然恨,但她也没有太在意那枚金币。
挂在身上还挺好看的,也就没有将项链金币取下。
而今知道原由,她也不可能再恨康瑞了,必竟各有各的立场。
没多久后,马车便驶到舒烟家;
当舒烟目视着康瑞离去时,她耳中一直萦绕着他临别的几句话。
“好好照顾自己,舒烟。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一个人到处乱跑。”
当她听见父亲开门时,她仍不自凝望着远去的人影。
——康瑞并没有如他所告诉舒烟的,驶回金橡园;
反而直接往荫影农庄奔驰而去,去找他的未婚妻兰玥。
兰玥并不知道他过去一年多加入了北军的事。
他此次回来,除了想见他父亲外,也是想和兰玥开诚布公一番。
他觉得现在讲比战后讲好,因为现在说的话。
兰玥可以有一段缓冲期,慢慢体会他的立场;
那么等战争结束,他们便可以直接结婚了。
夜色茫茫中,康瑞知道此时并非拜访的适当时间。
不过他希望能避开兰玥的父亲和哥哥,否则他们得知自己的身份。
或许真的会把他当成间谍而把他抓起来。
至于兰玥,她深爱着自己,康瑞知道她不会背叛自己。
可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现在只能多少透露一点自己的身份。
当他驶入农庄大门时,他注意到楼底的灯光仍然亮着。
而一声声悦耳的钢琴声也随着微风,飘入耳际。
兰家的门役老罗宾来应门时,显然很吃惊他的造访。
“真的是你吗?康瑞先生?兰玥小姐一定很高兴见到你的。”
“但愿如此,罗宾。”
康瑞咧嘴一笑;
“她在客厅吗?”
“是的,你可以直接进去,她一个人在弹钢琴。”
“好的,谢谢你,罗宾。”
康瑞俏俏推开客厅的门。
然而,他眼前呈现一幅疑幻疑真的绝美画面。
只见兰玥穿着一袭粉红白色相间的丝质长裙,端庄地坐在钢琴前。
神情专注地弹着一首柔和的乐曲,兰玥似乎没有怎么变;
仍是他所见过漂亮的女孩子,他不禁跌入以住两人相处的往事中。
兰玥终于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希望你是为我而叹息!”
康瑞柔声开口道。
兰玥起身,几秒钟后,她呼唤着康瑞的名字。
并扑入了康瑞期待已久的怀抱。
康瑞辗转而流连地吻着她,兰玥也尽力回吻着他。
只是不多时她便开始推着康瑞的胸口;
康瑞对于兰玥在男女关系的表现一直有点困惑不解。
兰玥从来不让他拥抱太久,但是对于床第之事却似乎并不反对。
如果不是康瑞太尊重兰玥,不愿轻侮她的话。
他们早就发生关系了。
不过,康瑞现在又有点后悔他在战前坚守君子风度了。
如果兰玥已经是他的人的话,兰玥一定会比较容易驯服。
也比较愿意接受他的观点。
“嗯…啊瑞。”
兰玥推开了他,并责怪着他;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写了好多,多得都数不清了!”
“我没有接到过一封信啊?”
“你爸爸也说你可能收不到,说是封锁等等原因;”
“不过,我总觉得你应该收到一封才对。”
兰玥嘟着嘴怨道,
“对了,阿瑞,我上次到欧洲游览时,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摆出兴师问罪的姿态,语气也严厉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露面,但是你就是没消没息的;”
“两年了,阿瑞,我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你了。”
“我的事情太忙了,兰玥,再说,战火也一直没有熄过。”
康瑞温柔地提醒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哥哥和其他好多青年人都一起入伍了。”
“包括你弟弟在内,但是你呢?你偏不肯!因为你的事业比较重要!”
兰玥开始数落康瑞,
“你真不知道我有多么尴尬,不能跟我朋友说我的未婚夫也在打杖。”
“也和其他勇敢的青年一样在为正义作战!”
康瑞扶住她的肩,
“兰玥,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吗?你真的那么在乎你朋友的看法吗?”
他责问着兰玥。
“我当然在乎!我总不能让别人说我的丈夫是懦夫吧?”
兰玥开始发脾气了。
“那如果你丈夫同情北方的话,在你看来,是不是比懦夫还要糟糕?”
“北方佬!!!”
兰玥惊惧地大嚷一声,
“不要开玩笑了,阿瑞!你是南方人,我和一样!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她甩开他的手;
“如果我不是在开玩笑呢?”
康瑞严肃地问她;
“不要闹了,阿瑞,你吓到我了!”
兰玥看着他一脸严肃,便往后退了退;
康瑞抓住她一只手臂,不让她逃开。
他原本已经准备一大堆说辞,被兰玥这一搅和。
他竟然一句话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是南方人,兰玥,我一直就不是,你也应该知道。”
“我不要听!”
兰明挣开康瑞拉着她的手,转而用两只手捂住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
“你要听!你非听不可!”
康瑞将兰玥的双臂按下来,并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动弹;
“你真的要我为我所不信奉的事物、我所极力反对的制度去作战吗?兰玥。”
“今天如果要我凭我的信仰做选择的话,我不会选择南方。”
“你难道不能尊重我的看法吗?”
康瑞叹了一口气,因为按照目前情形。
他是绝对不能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兰玥,如果我不能坚持我的信仰的话,我就根本不算一个男人了。这一点你总能了解吧?”
“我不了解!!!”
兰明激烈地驳斥着,并极力想挣康瑞的怀抱。
“我只知道我把最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一个…同情北方的懦夫身上了。”
“你马上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叫了!”
当康瑞放开她时,她立即往后退去,并怒视着廉瑞。
“我们的婚约取消了!我永远不会嫁给一个…一个......”
“你虽然没有替北方打仗,但是你还是同情北方佬!我看不起所有的北方佬!!!”
兰玥激动的大吼着;
“啊玥,你太激动了!我希望你静下来好好想…”
“你滚出去!”
兰明截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也近乎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