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茗希回到住处时,屋中已有一人候在那里,是箫茹。
“有事?”
“成为英雄的感觉如何啊?你主动请缨率军出战的事已经传开了,百姓都在四处歌颂你的英勇呢。”箫茹穿得比以往都严实许多。
“所以呢?”
“到最后我也没有赢了你。”箫茹自嘲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场蛊疫是你引起的吧。”夏茗希肯定的说道。
“这么、这么大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夏茗希我告诉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你如何解释昨日的家宴你不在场?”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殿士,即使如今升为了一等,也是没有资格出席家宴的。”
“呵,如今倒是知道身为殿士是没有资格出席国宴的了?”夏茗希扫了眼箫茹身上厚重的盔甲。
“夏茗希你什么意思?”
“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无论是怎样的节日,殿母都会教你带在身边,借口自然是身为我的贴身殿士。”
夏茗希没给箫茹接话的机会,接着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想要证明自己,硬接下来了什么原本不属于你的任务,结果却搞砸了。”
“你不要在这里瞎说些什么,我昨日那是身体不适。”箫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发现。
“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居然还在狡辩?你到底作够了没有?”夏茗希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还未喝,那凉意从杯身就能感受到。
“你说什么?我作?”箫茹起身走到夏茗希身边:“我有什么错?凭什么我不能叫她一声“母亲”,还要去服侍另一个人,我又做错了什么?”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箫茹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凉茶难以下咽,夏茗希干脆将茶尽数洒到了箫茹的脸上。
“你敢泼我?”
“你知道因为圣女的这个位置,这些年我到底经历过了多少次的暗杀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日活的都提心吊胆!”
“为什么殿母从不让我出席早朝或是重大的节日,因为她不想给我任何把握军权或是与其他上层殿士认识的机会!”
“为什么殿母每日都让我戴着面具见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死了之后你才能正大光明的接过这幅面具然后说自己就是圣女!”
“同样是被罚,你不过是象征性的打了十板子,他们用了几分力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我呢?被鞭打了整整五日,十指穿心之痛,双腿被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禁食了七天,又整整扛了四次毒发之痛,想必你都不知道那份痛楚究竟是何等的生不如死吧。”
“为什么让你当我的贴身殿士?因为我是她的傀儡,她必须选一个最信任的人待在我身边才可以,那个人就是你箫茹!”
“即使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刚才在殿上殿母仍在护着你,你难道还没有看出她究竟有多爱你吗?”夏茗希将空杯摔在地上,破碎的瓷器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夏茗希的脚踝。
“她…爱我?”
“你究竟还有哪里不满足?她拼了命的在扩充实力,因为她想让你前半生过的无忧无虑,后半生过的衣食无忧。”
两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箫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照以往,她此刻应该像平时一样咒骂夏茗希才对。
但箫茹发现,如果夏茗希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她所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那板子确实一点也不痛,来势汹汹却平稳的落了下来,那几个行刑的人或许比她还累。
在被关禁闭的那三个月里,箫茹也并未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变化,时不时偷偷溜出去,也没有人会管。
每次出游微服私访或者是节日,她都跟随殿母出行,别说刺杀,甚至都没有人在意过她,没有人敢顶撞她。
也正是因为无人敢顶撞她,所以从不会有人像夏茗希这般将这些事说给箫茹听,她一直都困在自己的幻想中,或许在外人眼中,她箫茹才是最幸福的那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
箫茹看着夏茗希,余光扫到了夏茗希桌旁的獠牙面具,低头去帮夏茗希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抱歉……”
“不用你跟我道歉,毕竟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把这些东西都讲与你听,就算是我对殿母救命之恩的最后回报了。”
箫茹拾碎片的手停在半空中,抬头去看夏茗希,是啊,夏茗希她不剩多少时日了:“我……你这些是什么!”
蹲下身的箫茹刚一抬起头便看到了夏茗希大腿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尽管被布条缠上了一部分,但绝大部分还是未能遮掩住,若不是箫茹蹲下身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伤痕。
夏茗希退后两步:“没什么,摔了一跤。”
“夏茗希,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模样,真的是让人看了就不爽,多说几个字像要了你的命一样。”
夏茗希平时冷冰冰的态度和简洁直接的话伤了箫茹很多次,但现在想想,夏茗希不过是好意却又不愿意表达。
“我以为我话很多,毕竟曾有人因为我实在太能说而头疼的很。”夏茗希挑了下眉。
“你找借口四处忽悠人的时候,确实话多的厉害,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人是南钧黎吧?”箫茹将地上的碎片捡起后不放心的扫了夏茗希的伤口。
“嗯。”夏茗希点头。箫茹想了想,又开口说了句“抱歉。”
“我都说了不需要你道歉。”夏茗希不觉得箫茹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我的这句'抱歉'是因为曾经对南钧黎有过想法而感到抱歉。”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可能还会打你。”哦,现在有了,而且是很对不起的那种。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彼此,彼此。”
箫茹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她闯下来的这场蛊疫:“话又说回来,明日的那场战,可别死了,我会想办法处理蛊疫的。”
箫茹离开后夏茗希简单吃了个午饭,将殿门一关,回到了自己的内室,将衣服脱下。
手臂,胸口,腹部,腰部,大腿,全部都是一道道的刀伤,夏茗希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一早起来时,身上便徒然多了这么多刀伤。
万不得已,夏茗希只能穿上了那件衣服,幸好,也无人发现。
“茗希……”一道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