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过了很久，陆知远抬头，发现她就站在不远处，毫不意外的看着自己偷看她电脑里的文档。
“我……”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看到了。”她的语气轻松，心里也是毫无波澜。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将水杯慢慢放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这是我当时给你写的电子邮件。”
“我说怎么看的这么熟悉呢。”他想一笑置之，却发现根本改变不了眼下这个僵局。
他只能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我给你写了很多很多邮件，在当时。”她笑的风云无伤，“其实以后也有很多，只是信无所寄罢了。”
“对不起……”她说。
“你不用道歉。”他一头雾水。
“我爱你。”
他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在他没说出下一句话时，她就开口道：“很晚了，回去吧。”
他好像在反应她说的话，沉默了几秒，慢慢抓起放在沙发扶手的外套，转身快速离开。
顾亦暖轻轻的叹气，关上电脑。
就在前几个月，迟小念决定要回济南了。和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她的男朋友。
离开上海，回到自己的故乡——济南。两人的故乡在同一个地方。是那个“济南的冬天”的济南，是那个乡愁寄予的济南，是那个最想回去的济南。
记得迟小念宣布自己谈恋爱那天，一个很寻常的夜晚，刷着动态的顾亦暖手指突然顿住了。
那条动态是他们在一起的倩影。他们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那天，顾亦暖知道一个人应该会久久的看着这条动态。毫无征兆的，不知不觉的，迟小念就有另一半了。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专属。
她不知怎么，最后发了一条动态。没有用中文，希望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翻译过来是：不要难过。
仿佛哗啦啦的带走了他整个青春，迟小念，是他等了那么久迟来的念头啊。遇见她，想恋爱了。
其实他那句，“我不想谈恋爱”只是借口，借口而已。原谅她曾当真，也太天真。
遇不到对的人，什么都是借口，什么时间都不对。你那么爱她，你让我怎么办？
车站，承载了多少相聚别离，承载了多少喜怒哀乐。迟小念离开的那天，顾亦暖看到她男朋友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
你好，济南。
一切都很好。
顾亦暖久久的伫立，凝望。大概站的太久了，腿都有些麻木。一步一顿的回去，慢慢的走着。
看到路上的棕色卷毛小狗，拿着粉红色的小情侣……回到家时，天色微暗。
下午六点，陆知远竟然等在门口。看样子好像等了好久。再次看到他，恍如隔世，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
“你忘了吗？说好教你做饭的，不能食言。”
“嗯。”她掏出钥匙，开了门。
陆知远的脸上波澜不惊，空气也宁静的可怕。她张口想安慰，别难过。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你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立场？算了吧。
“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她笑着帮他系围裙。“今天做什么？”
“水果沙拉。”
“这个我还是会做的。”这么敷衍的吗？这算教我做饭？
“嗯。”他自顾自的从袋子里拿出水果。苹果，火龙果……几下削皮，切块。动作流利又漂亮。
“那我干什么？”她问。
“家里有酸奶吗？”
“有。”她从冰箱拿出两个瓶装稠酸奶，原味。往沙拉里倒了一些，好啦，大功告成了。
水果沙拉做的很成功，顾亦暖边吃边看他的表情。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他心情不好吗？她在心里闷闷的想。
“怎么了？”他突然问，大概是她盯着他看的时间太久。
“嗯？”她回过神来，“没事。”
“怪怪的。”他说。
顾亦暖突然就想起有一次坐在他旁边，她刚脱了外套，就说：“我好冷啊。”
“冷就穿上外套。”他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你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不冷啊？”她竟然发现自己微微颤抖，还有，你不要这样冷冷的看着我，好吗？
“你冷，我也冷呢。”
她心里一个念头砰的炸开了。你喜欢我？
她在思念……他。
睡不着的时候盯着夜色中弯弯的月亮，各种矫情各种难过。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慵懒的洒进来。
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天亮了就好，天亮了就好。又是新的一天，朝九晚五，过着自己充实的生活。
然后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提醒着自己。“毕业了。”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毕业……不快乐。
后来我们没在一起。总以为自己和你会有很多很多故事，回首才痛苦的承认，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时间的轴不断转动，岁月的章不断的改写。
在饰品店逛的时候，空闲时低头玩手机。一抬头，看到人山人海，说句实话，幻想过在这里遇见少年。如果真的可以，该有多好。
对不起，我食言了。她记得自己说过，我愿意，一万次向你认输。
实际上再来一万次，结局不会更改。
很多年后，顾亦暖明白，原来遇见他时就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运气。
有一次，她梦到他回来了，她很开心的样子，就像学生时代他请假了，她在那里等啊等啊，就像丢了魂，然后她回来了，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就觉得美好。
林笑笑说她太患得患失。“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你为了他这么难过，你这么喜欢他，你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怂了？”
“没有啊。”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我也没拒绝啊。”
她累了。喜欢他很累，但是放弃他更累。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也该在一起了。
如果我到了要谈恋爱的年纪，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陆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