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您是知道的,邦妮·布兰度。”
楚斩雨想起来了。
……
在刑讯安东尼·布兰度的时候,楚斩雨掺杂的个人恩怨极大,这个温尔尔雅的年轻人,好像变成了一个屠戮不死不休的愉悦犯,在得到了全部消息后,神志不清,濒临崩溃的安东尼被折磨至死。
所以政府和科研部决定瞒着他,分析了安东尼的供词:他说话条理既不清晰,专家们费了老大劲才解构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安东尼瞒着所有人,娶了一个半变异的女实验体,惊世骇俗程度,不比一个人和一只羊结婚差;他的说法是,他对人造支配者的研究就在已经怀孕的妻子身上。
但他的妻子去向不明,于是政府又以“斩草除根”的表面说法,让楚斩雨去调查这个女人的下落,就算不是支配者,逃亡在外的实验体绝对不能流入社会。
楚斩雨没花多大劲,因为她就在科研部,这个女人应该是太饿了,不然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那么多人眼前。
在科研部聚会的夜晚,谈笑风生的推杯换盏外面,她像一只被拍死在玻璃上的蚊子,吸饱了血而腹部鼓起,但是全身除了腹部又很干瘪,枯枝似的双腿在风中晃晃悠悠,很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不知是因为她久未做基因修正手术,还是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干了养分,总之她年迈衰老得可怕,骷髅披个人皮都比她强些。
这个衰老的女人,呆呆地趴在玻璃上,昏花的老眼睛里闪着懵懂好奇的光。
要是在妙龄少女眼里看到这种神采,人们会觉得怜爱,然而在一个老骷髅眼里看到,只会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年龄是最好的照妖镜和滤镜。
楚斩雨当时也在那里,尽管她如此衰老,经验丰富的他还是认出了她就是邦妮·布兰度,他让大家稍安勿躁。
然后带着人追了上去。
枪声不断响起。
“别跑!!!”
楚斩雨一枪打中了她的右脚。
“再敢跑,我就杀了你!!”
邦妮衰朽的老体摇晃着逃跑,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已经没有反抗社会的力量了,但楚斩雨代表政府的意志,当局依旧不惜用最野蛮的武力来捉拿她。
如躲避猎枪的兔子,她仓惶地奔跑着,凭借着实验体仅存的速度和灵敏,在夜色里,楚斩雨他们竟然跟丢了。
其他人气急败坏,楚斩雨想了想,让他们埋伏在周围,他自己单独带了枪,朝她最后消失的地方慢慢地走过去。
邦妮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垃圾桶,她踮着脚,婴儿一样纤细的手翻找着,找到了啃剩的鸡腿骨和被擦干净的奶酪。
老女人慢慢地缩进了垃圾桶,盖上盖子,她崎岖干巴的牙齿咀嚼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咯吱声,她知道有人在追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何,本能的恐惧驱使着她不要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攥着食物等他们离开再吃。
而楚斩雨也早就来到了这垃圾场附近,垃圾场的巨型挖机发出轰鸣声,不断地回收着厨余垃圾,而邦妮并不知情她快被卷起来放进分解机里搅碎了。
“她在看宴会的食物,她应该很饿才对,所以是有可能在这里的。”楚斩雨担心一群人又把她吓跑,所以孤身前来。
他看着臭气熏垃圾堆,心想她要躲最可能躲垃圾桶,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她挖出一个毫无痕迹的洞来。
而垃圾桶目测有几千个。
他把脚下的瓦楞纸板踩出轻微的响声,鹰隼一般的蓝眼睛扫视全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垃圾桶细微的动静;他憎恨安东尼,恨到他对有关一切都生出虐杀的想法。
但是现在这个老女人身上说不定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关键是上面的人,命令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带活着的她回来。
幸好邦妮并没有特工的潜伏能力,随着楚斩雨时不时弄出令人害怕的动静,难熬的僵持让邦妮最终还是憋不住气。
她想透过桶盖和桶身的缝隙看看,缝隙却瞬间出现了楚斩雨的眼睛,冷漠地,捕猎式的兴奋地打量着她,邦妮被吓呆了。
他揪着领子,一把将她拽了出来砸在地上,邦妮发出痛苦的哭泣尖叫,手指在楚斩雨的脸上挠出长长一道。
“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命不好,遇人不淑,嫁了个恶魔吧。”
楚斩雨看向她的肚子,心想没出生的孩子没有人权,实验体的孩子也没有人权。
邦妮看着他,眼睛里又惧又怕。
一发子弹不足以让实验体死去。
楚斩雨心想着。
他拔出枪,对邦妮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对她的腹部开了一枪:毕竟是那个恶魔的孩子,人类和实验体结合只会生出畸形智障的小怪物,最好也别留在这个世界上。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邦妮,她捂着肚子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顺着皱纹流了满胸口,脏兮兮的裤子上除了食物残渣满是血污。
看着这一幕,楚斩雨竟有些可怜她。
他给发了信息,说是找到了她,然后看着他们把女人捆绑起来,随后按捺不住内心的厌弃,打了报告回了统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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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楚斩雨问道。
后面?
她抱住了一个士兵的腿,讨好地笑。
“安东尼……安东尼?安东尼!你回来啦!今天煮了土豆焗豆子……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可以夸夸我吗?”
“你看……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可以对我…多笑笑吗…我喜欢你……”
“这个老女人好像刺激过大,出现幻觉了。”他们盯着被抱住大腿的士兵,他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安东尼也是金发碧眼。
邦妮咧开了嘴,满口稀疏的牙齿让她曾经的笑靥不复少女时代的美丽;但是无论是年轻还是老年,名为“爱情”的提线依旧缠绕着她,让她变成一个看到和他相关的,就会手舞足蹈,歌颂真爱的提线木偶,甚至丈夫已经死去,都无法使其彻底消失。
楚斩雨力道过重,在把她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她嘴里没吃完的鸡骨头也直直地戳破了她的脸颊,鸡骨头伸出来,血流不止。
“不管怎么说,你丈夫的问题不能怪你,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啊。”金发士兵有些不忍,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帮她用衣服盖住了她血污的窟窿。
“安东尼!你终于来看我了!”
邦妮嘟囔着亲吻,然后她弯弯的眼睛里流出血一样的眼泪,然后无声地抽搐起来,骨关节不停发出叮叮当当的摩擦声。
她盯着所有士兵的眼睛,说道:
“愿您的国度降临。”
士兵们嬉闹的说话声停了,空气像一块凝结的猪油滞涩,只有远处歌舞升平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犹如另一个世界。
他们放下了武器,跟着邦妮,在这流满鲜血和甘油的土地上行走,邦妮漆黑裸露的的干跛双足因为飞快移动,被石子和易拉罐锋利的边缘划拉得鲜血淋漓,黑中刺目。
她盘腿坐下,生出了一个婴儿,那婴儿皮肤粉白,头顶有着稀疏的黑色胎毛。
“愿您的国度降临。”她又说道。
前来寻找久不归队士兵的支援人员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恐地睁大眼睛。
一群士兵变成了异体,它们簇拥着一个巨大的婴儿,缓缓地朝他们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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