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
乔翘有条有理地做着开店前的准备工作，刚到店里小林哥就交代说林芸今天请假，所有之前是她俩一起干的活，现在清洁地面、摆放碗筷、归类烧烤串...今天全成了她的事。
稍等空闲，她躲到更衣间给打了十来通电话的秦舒回电。
一接通，秦舒的语气听着不大高兴。
“今天下班还回不回来？”
乔翘压着声音，“妈，我当然要回家。”
“那我在家等你，多晚都等。”
嘟嘟嘟...
不留她一丁点从秦舒话锋中探究原因的机会。
乔翘对着手机黑屏叹气，又一想，再次解锁打开微信。
那个置顶的太阳微信头像少了平常的热情，她是一口拒绝了他让她随着回北城找份兼职的建议，没想到温瀚辰这次生气的反应如此强烈。
看着上班时间快到，这人又不好哄，她也就随他生气先离开酒店。
好像，现在，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了。
乔翘上下刷了最近的聊天记录，叹气。她都不知道温瀚辰是不是一气之下离开右江回北城去了？
还有那沈风，也一同消失了似的，半天没回她微信。
忙碌、服务...时间行至凌晨三点。
乔翘疲倦的靠着更衣柜，端盘倒水一晚上，手上都使不上劲去扯身上的工作围裙。这两天总共加起来睡了四五个小时，加上这大排档火热的生意，她年轻的身体也快要吃不消这种节奏。
慢慢吞吞换好衣服，收拾东西下班离店。
出门，秦舒套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站在店外头五米远的路边。
乔翘顿时散了一半的疲倦，迎上去。
“妈！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妈来接你下班。”
秦舒说着，看了几眼周围。似乎确定没有其他人，重新把目光集聚在女儿疲惫的面容。
乔翘听着暖心，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还占用了秦舒更为宝贵的一点休息时间。她上前挽着妈妈，两人慢慢往回家的路走着。
“妈，我自己回家会注意的。你就在家早点睡，别担心我。”
秦舒侧头睨了眼女儿，放柔了刚才的语气：“你没到家，妈睡不着。以后每晚，我都来接你。”
“别呀。”乔翘激动，停住脚步。
过了几秒，她缓了缓情绪，笑着解释。
“妈妈，我一上午还能在家补觉。你呢？早上六点就要起来，要是每晚这个点来接我，你还睡不睡觉了？我答应你，晚上回去路上会注意的，好吗？”
“翘翘，昨晚去哪了？和谁一起？”
乔翘嘴角微抽，好在她们处于一颗梧桐树下，挡去了黑夜里仅有的路灯那点亮光。
“陶欣然。”
“和谁？”
乔翘还没开口回答，秦舒猛地抽回自己被女儿挽着的右手，厉声。
“说实话。”
今天早上，想着自己难得休息去市场买给乔翘买条鱼吃，她碰见了陶欣然的妈妈，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临走前，陶妈妈说了句什么让乔翘暑期来她家玩啊。
秦舒回家后，想了个大概，她拍着大腿趴在沙发上只能哭。
“好，你不说。那你告诉我，刘奔前段时间是不是回家过？”
“是。”
秦舒长吸一口气，双手颤抖，“他威胁你了？是不是让你...强迫你去做...”
“妈。”
话一落，乔翘意识到什么，双手握紧秦舒凉凉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没见得多少温暖。
她哽咽，抱住母亲。
“没有没有。妈，我没事，他只是来拿钱的。”
秦舒松了大大一口气，不放心地捧着女儿的脸观望。
“真的？”
“嗯。昨晚我是和...”乔翘顿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有了少女的轻柔：“妈，我谈恋爱了。我们学校的学长。”
秦舒惊呼，“你是和他一起？昨晚？”
“嗯。”
“他人呢？”
“他...”
这下，乔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翘翘，你们是认真的吗？你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后一句话，秦舒有点难以开口。
“妈，我们还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相信，我和他对这段感情都是认真的。”
“哪儿人？”
“北城。”
秦舒小声嘟囔，“北城？北城人啊。”
“妈，对不起。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昨晚没说实话。”
“男情女爱是人长大后的正常交际，妈理解。但翘翘，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让他知道。”
乔翘眉头紧蹙，她自然听得懂秦舒语气中带着惧意的那个“他”指得是谁。
“还有，暂时也别让人家男孩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妈怕人家会...多想，影响你们的感情。”
“妈，不会的。”
乔翘拥上去抱住为她万方考量的秦舒，眼泪隐在秦舒肩膀处薄薄的两层布料里。她嘴上说着“不会”，但她突然间少了几分把握。
温瀚辰会是理解她这样的家庭的吧。他是多么的好，多么的愿意为她秉去风雨。
他会理解的。
乔翘重复地告诉自己。
那一晚，乔翘失眠了。她盯着乌漆嘛黑的房间，寻求月光挤进未完全拉好的窗帘细缝里的丁点亮光。
她突然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预判不了她的未来里是否仍有温瀚辰的身影。每回闭眼幻想，她做不到金沁儿那样能想象出以后有个小家，家里有她、季林奇，还有他们一起养的纯种小蓝猫。或许几年后，家里还会多一个小成员，可能是女孩，也可能是男孩。
但沁儿每回说到这里，握紧拳头坚决地向老天爷请求，赐她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吧。
可她呢。暑假在家的每一天里，她重复着生活节奏、打工，她重复着过着担心刘奔突然回来找茬要钱的恐慌日子，她重复着说出一句话前还要先去考虑另一个人的心情。
平衡点万一哪天失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那天在酒店房间里，温瀚辰提议回北城她才能更容易寻份适合她的兼职时，她想也没想大声拒绝。
她怕啊，她从小就是那么胆小。
黑暗里，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温瀚辰，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