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到医院,乔翘盲目的跟着前头的人小步快跑进急诊大厅,有护士立马前来询问病情,她见前头那几个人回过头看着自己。
脑袋一个激灵,乔翘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突然间她有了勇气上前和护士简短交代了温瀚辰发烧的整个情况。她见温瀚辰睡在移动担架床上,被几个人护送进了诊疗室,门一关,他们几个人被挡在外头等候。
沈风背着温瀚辰跑了一路,又提心吊胆了一路,他正,视线瞥见斜对面靠着墙角发呆的乔翘,再往下,他眉头紧扭。
走过去,他小心托起乔翘的,抬眼瞄见她吃疼的“嘶”了一声。
“你手上的夹板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这样。”乔翘想抽回手,无用。
“走,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乔翘余光瞥见一旁坐在椅子上等候的温修远和傅璎闻声看向他们,她不敢在他们心中还多添加一条和沈风过于亲近的“罪念”,猛地一抽手,手腕正好被拉扯到,她顿时痛得嘶哑咧嘴。
“走吧。温瀚辰已经到医院了,没事。”
乔翘眼睑一颤,鼻头有些发酸,幸亏手腕上的刺痛吸引了她更多的情绪。她听见沈风转过身,同温修远他们俩礼貌的说道。
“叔叔阿姨,她手腕似乎又伤到了,我带她去找医生看看。”
“你在这。我自己去就行。”
沈风还没转回身来,听见乔翘毫无感情的落下一句,他凝住表情,回头看见那个姑娘托着右手孤零零离开的背影。
乔翘没想过这重新上固定夹板,会那么的疼。她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咬着下唇倒也不吭声,搞得给她固定夹板的年轻急诊男医生额头上开始冒汗,下手前都注意到各种医书课本上的教学要领步骤。
终于夹板重新固定完成,那男医生去旁边的洗手池仔细地洗净了手,抽了几张纸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回头,见那个姑娘捂着右手,竟然在垂头啜泣。
他快怀疑是自己刚才的手法不对,把人家给诊疗痛了,忍不住轻声交待道:“你最好明天上午来医院重新拍个片,确认下是不是又骨裂了?”
“...”
“是不是疼的厉害啊?你明天要么直接来找我,我到时候给你插个拍片的号。”
“...”
那男医生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九、十岁的小妹妹在诊室里只顾着哭也不说话,他有点小尴尬。
慢慢挪步到门边,边问:“有人陪你来...吗?”
他一探,正好看见背靠着墙壁候在门边的少年,一副沉思失神的模样。又往里头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男医生对着沈风朝里头撇撇头,“认识?”
“嗯。”沈风站直,点头。
“男生嘛,多安慰安慰,讲讲好听的话。人家小姑娘又受伤,不可能是故意要伤害自己身体的吧。”
沈风嘴角一抽,他似乎能猜到这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男医生话中的误解。可他有点没猜错,乔翘不会故意伤害自己的。
他没法想象,大家还没赶到前,她是如何一遍又一遍拧干浸泡了冷水的毛巾给温瀚辰物理降温的,又如何扶起温瀚辰穿好衣裤、换上鞋袜等着他们赶到。刚医生从诊疗室出来,说乔翘这种做法也起了一定的帮助,这才让温修远夫妇脸上稍有些暖意。
他在男医生不看好自己的目光中,走到乔翘的身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出去吧。”
那男医生正巧返回,听见他这不干不热的话,加大幅度摇摇头。干脆,他来做和事佬。
“好了,你男朋友也有认错的态度了。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记得来医院拍个片。”
话音一落,他见那低头哭泣的姑娘猛地一抬头,眼睛里布满了泪水和血丝,真是可怜的很。他尽量把自己平时工作的目光放缓和一些,给自己的病人一丝心灵上的抚慰。
只见那姑娘嘴巴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来,匆匆说了句“谢谢”就直接往外走了。
他不在意这些小细节,眼睛一抬,看见还候在他诊室没走的少年。真是气坏了他这个单身狗。
“你还不去追啊。”
一声令下,那少年收回自己复杂怪异的眼神,也留下一句“谢谢”,转身追了出去。
诊室内,那男医生无奈摇摇头,心想怎么这世道反而让他这种男生给单着了呢?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啊。
。。。
温瀚辰只觉得自己沉沦在一个无底的深渊,隐约能听见有人在洞口呼喊着自己,费尽全力去回应可皆是一场徒劳。
他缓缓睁开眼,目视着头顶白白的天花板良久,目光空洞。
病房内,只有傅璎一人守候,在天亮时护士说温瀚辰的烧退下些后,她让司机来接温修远回家休息。本来前天晚上和儿子有了小争执后,就说心脏不舒服,后来又到处奔跑折腾,担心了一夜没合眼,她也心疼自己的丈夫。
刚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眯了一小会儿,梦中看见温瀚辰大声和他们诉说着这些年来隐藏在心里的感受,说着要与父母决裂的狠话,她一个惊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平复情绪了几秒钟,瞥见病床上不知何时睁眼却没有动静的儿子。
“小辰,你感觉好点了吗?”
听见外人打破沉寂的声音,温瀚辰眼皮子一抖,黑褐色的瞳孔转向他病床边明显憔悴了许多的母亲脸上。
他默默看了许久,又瞥见床头柜上方时间电子表的红红数字。一张口,声音沙哑的不行。
“她呢?”
傅璎一怔,她没想到儿子醒来第一句念的是别人。
“妈,乔翘呢?”
“我没看见她。”
话一落下,温瀚辰的眼神变了态度,他聚起此时稍能凝住的一股力量,掀开被子半坐起身。左手毫不顾忌的一把抽出右手手背的吊瓶针头,鲜血瞬间从血管里涌出,吓坏了一向在外注意仪容仪表的傅璎。
“儿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傅璎被温瀚辰起身的动作,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她双手护在摇摇晃晃的温瀚辰身前,做好在温瀚辰倒下前扶稳他的身子。
“我去找她。”
傅璎放下手,道:“你是觉得我们把她赶走,所以她才不在这里的吗?”
只可惜,她看见的是温瀚辰眼神中藏不住的质疑。
“温瀚辰,你父亲和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予你们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你不能以拖延时间、避着不谈的态度来回复我们!”
“妈,先让我见到她。”
温瀚辰终究发烧了一晚上,全身上下没什么力气,他跌回病床,恳求的目光看着傅璎。原本低沉的嗓音一沙哑,更是听不大真切。
他在那个让人后怕的梦境中,最后是寻着乔翘的声音一步步摸索向前,他记得中途他成功突破过那个混沌的烟雾,他看见了她,可没多久他又被梦境捕获。
那个泪眼婆娑的模样只能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母亲现在会在这里,刚还提到“我们”,说明他父亲之前也在。那么,不论是乔翘更或是沈风自然不会主动去通知他们前来,只能说明他们是在小屋里就已经遇见过,很大可能还是一起送他来的医院。
“她回学校了。”
温瀚辰听见母亲先松了点两人对峙的坚决,声音不冷不淡的。他又瞥了一眼电子时间表,想起乔翘是说过今天起她们学院开始进入期末考阶段。
之前,他替她洗完澡后迅速解决自己,回到房间就看见乔翘一人全身裹着被子还在认真复习。等他上了床,她挪动着屁股坐到他旁边,分了一半的被子给他,嘟着嘴说今年的期末考试有好几门课挤在前几天,她感觉自己都来不及复习。
他不知自己一场感冒,昏昏沉沉睡了两天。
护士接到病床响铃,急匆匆赶到病房。看了眼房内的情形,差不多猜到自己要处理的工作。这种情况,她们在住院部隔几天就能碰上一例,总有些病人不听家属劝诫固执要离开。
可这一病房的这家人,是她以往不曾遇见的那类家庭。父母仪态举止间总是让人觉得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尊重的距离感,看得出来文化素养也是很高的,而他们的儿子样貌极好,听说还是西华政法大学的学生。
那一晚入住病房的时候,还有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一直跟在移动病床后头。女生的脸色不大好,眼睛也红肿的吓人,左手托着绑着夹板的右手手腕就在病床进入房间时,顿住了脚步。
她不由得微微抬眼睨了下脸色也不大好的温瀚辰,轻声叮嘱了一句“可别再拔掉了啊”。
迅速收拾好托盘里的东西,她和中年女士微点头示意,留给他们个人的私人时间。
小插曲过后,母子俩重新处在一个空间里,温瀚辰目光垂至手背处挂针的位子。他回想起那个晚上,充当了一晚上称职、懂事的温家儿子,他陪同父母出门送晚宴最后一对客人。
他站在父母身后,见温修远和站至对面仪态不平的中年男子握手道别,那男人转身之际又回头看向他。
“小辰,宋冉...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
她只在回国那天发了条微信告知后,他没同沈风一起去迎接,她也就没再找过自己。
“你知道她在哪吗?”
温瀚辰看了眼注视着自己的父母,摇头。
“有句话可能作为长辈、作为宋冉的父亲,我不该同你讲。但今天,你父亲母亲,还有宋冉的母亲,我们都在,我就直言不讳了。我知道你们那时两人私下有过约定,可我的女儿这么些年来一个人在国外孤独的生活、求学,坚持也坚定地要维护你,我和她母亲再不舍、再心疼也答应。但她既然如今心中感到不安,也已经回来了。你们俩个年轻人那就面对面好好谈一谈,想想今后的打算。”
长串的肺腑之言,说者即使无意,可一字一句落在温修远和傅璎两人的耳朵里,简直有种戳中心窝的难受。
他们只见自己的儿子往前走了一步,道:“宋伯伯,我会找到宋冉,让她回家。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温修远和傅璎两人心口一塞,刚意料到温瀚辰后头的话意味不对,下一秒见他们儿子微低下头态度诚恳。
“我让你们失望了。”
“什么意思?”宋建国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着急的看向站至他两边的父母,问:“修远,小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修远一声喝下,怒吼:“温瀚辰,你胡说什么!”
随之,态度缓和的面对宋建国,半推半就的送他们夫妇往车边走。
“建国,这孩子这几天也一直在找宋冉,找的可能急了。说话都不会好好说,你别往心里去。”
宋建国终究是不敢对职位上比自己高一级的温修远过于强势,顺着他的推就,也不好冲回温瀚辰面前再细细说来。但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冷着张国字脸。
“修远,我女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这些年,她吃的苦,你们也是知道的。”
温修远趁时机,也不在意工作上的地位高低,帮宋建国打开后座车门。
“是,是。我们心里自然清楚。”
“哎。”
宋建国也不再好说什么,他推推自己的夫人,两人先后上了车离开。,温修远背着手注视着车子慢慢驶离别墅的拐角,他没等待傅璎前来为他撑伞,直接冷着目光走到温瀚辰面前。
“你小子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当着你宋伯伯的面驳斥他的意思?”
温瀚辰感受着冬日小雨铺洒上脸的冰冷,目光坚定:“爸,你不是让我想清楚结果告诉你们吗?这就是我的结果!”
“好啊。我真想不到我生养的儿子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孬种!滚!给老子滚!”
“爸妈保重。”
他深深鞠了一躬,在傅璎的呼唤下依旧没有回头,也没看见温修远在目睹他坚决转身时捂着心脏差点双腿发软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