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夜。
楚峤带着男孩走在冷寂无人的空地，微微泛红的月光将地面上的一个影子也映衬成暗红色。
“老师不在里面。”
到达黄老师的宿舍，男孩将耳朵附在门上，说。
大晚上的不睡觉，黄老师去哪里了？
楚峤思索着，在男孩惊奇的目光中用阿蔚开锁。
“姐姐你的手链好神奇！”
楚峤将摇摆的眼球捏在手里，轻笑，“我也这么认为。”
借着月光扫视宿舍，杂乱的书桌上摆着戒尺，笔，水杯……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
《男孩子的自我修养》，《如何管教不听话的孩子》等等。
楚峤随手翻开一本，里面胡言乱语的文字令人忍不住皱眉。
快速翻阅寻找特殊的笔记，再揪着所有书本抖一抖。
一张纸条缓缓飘落。
【4月提成：3w】
提成？做什么得到的提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正思索间，男孩从床下发出声音，“姐姐，是这些吗？我推不动。”
蹲下，看向床底，男孩辛苦地推着一个大箱子往外爬。
楚峤帮忙将箱子拽出来。
呼，确实很沉，但她在梦境里可是力大无穷，箱子什么的，小意思啦。
箱子有五十公分高，没有灰尘，看上去像是被经常使用的。
打开，是一本本花名册。
孩子的出生年龄，性格，爱好，服从度，发育情况……月月更新。
每张报告上都附带着一寸黑白照片，孩子们温顺的笑着，从孩童到少年，接着消失，只留下“已交接”三个红字。
没有一个孩子最后的年龄是超过14岁的。
翻到其中一本花名册，楚峤回头看向凑过来的男孩。
“姐姐，这是我吗？”
【姓名：初晓；交接年龄：12岁。】
翻到男孩八岁时的照片，抱着娃娃面带期待的男孩，与身边的幽灵别无二样。
“原来，我叫初晓。”男孩神色恍然，之后再次捂住头“又开始痛了……孩子……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着急。”楚峤安抚。
死去的幽灵化成八岁时的样子，遗忘过去的记忆，只留寻找孩子的执念。
楚峤叹气，继续翻阅花名册。
越往下的纸张越黄，年份也愈加久远，翻到最底下，最初的花名册从三十年前开始记录。
没有更早的，不知道是不存在还是被藏在了别的地方。
将箱子放回原位，继续翻找别的地方，但没有什么其他收获。
缓过神来的初晓格外安静，没有再提要去找娃娃的话，只是静静看着楚峤翻找。
什么都没有，连自热米饭都没有。
黄老师果然是在骗人啊。
那她又是在哪里吃饭的？现在又在哪里？
将一切东西复原，确保没有遗漏，楚峤重新锁上门。
“我今天不想找娃娃了，姐姐先回去吧。”男孩神情沮丧。
楚峤摸了摸男孩的头，“晚安。”
今天晚上是查不到什么了，明天晚上要死盯着黄老师，找到她去哪里。
回寝，洗漱，睡觉。
阿蔚照例将她包裹，意识在一个个瑰丽怪诞的泡泡中游荡。
被吞噬，被重塑，被同化，被触碰。
做梦果然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今晚不见逖斯，不知道被阿蔚丢在哪里去了。
副本第三天。
照常上课，啃阿蔚。
从福利院的门口传来喧哗声。
黄老师笑容满面地领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前来。
“欢迎医生们来福利院义诊！”
黄老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他们有男有女，挎着鼓囊囊的医疗包，眼神严肃冰冷，看到孩子们时，嘴角裂开一抹僵硬的微笑。
闻声赶来的玩家们躲在角落默默观察。
“医疗包里有问题。”时令秋在楚峤耳边说。
“什么问题？”楚峤问。
“不知道，我要看到才能明确。”时令秋无奈，危险被医疗包挡住，她就没办法深入分析。
“要想办法拿到医疗包。”时令秋看着楚峤说，“我不行。”
“我也不行。”云钰棠冒出来。
其他人表情无辜。
行行行，就指望她了是吧。
众人只见楚峤袖口中冒出一小只黄色纸人掉在地上，立即消失。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就冒冒失失地撞到最后面的人员身上，不知怎么地，医疗包就掉在了地上。
医生动作很快，立刻就想将医疗包捡起，但没有男孩动作快。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疯狂道歉，伸手帮忙拿医疗包，“巧合”下按到输密码的地方，“巧合”下就按对了，男孩惊慌地提起，医疗包向两边打开，东西散落一地。
一连串动作十分丝滑，医生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医疗包，一切就已无力回天。
“真厉害。”玩家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楚峤可真是深藏不露。
纸人不是楚峤的能力，只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入梦者，无所不能，只有强弱，没有类别。
只要合乎梦境逻辑就行。
福利院里冒出一个小孩子很合理，小孩子冒冒失失撞到人也很合理，医疗包被打开只是“巧合”，出现巧合也很合理。
“你是谁？”医生紧紧拽住要逃窜的孩子。
男孩抬头，露出平平无凡的面容。
“我是……徐俊大。”
角落里传来笑声，月芽茫然地看着程出岫，“怎么了？”
“没事，继续看吧。”程如炽憋着笑。
医生一件件地将东西收起来，男孩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不见踪影。
各式各样的药片，试剂，手套，刀，镊子……
其中最显眼的却是一根装在透明盒子里，极长的针状物。
足有手臂长。
她们想不到有什么正经义诊是需要这个的。
“这是……取精针？”时令秋的表情带着迷惑，对能力给出的回答十分不解。
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但这是梦境。
“用法是……通过刺入男性体内获得成熟精子，通常用于试管婴儿。”
先前模模糊糊藏在各个角落里的错位被明晃晃摆了出来。
在这个梦境里，男即为女，女即为男。
被忽视的，沦为第二性的，被当成花名册里商品的……
从来都是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