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医生面色凝重地和你谈话,任谁而言都是很糟糕的体验。
童嘉言也不例外。
但却马上反应过来,“和苏绍南有关?”
“是的。”
何医生话不多,字字都在关键处,“我希望您能劝他尽快做手术。再拖下去,怕是难救。”
“什么手术?”童嘉言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
何医生看着她,清晰吐字,“开颅手术。”
四个字像一把刀子无声无息插入胸腔。
耳边仿佛在轰隆作响。
童嘉言不仅声音抖,整个人都是抖的。
死死抓着楼梯扶手勉强撑住发软的双腿。
“他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短暂叹息一声,何医生尽可能不用专业性太强的术语解释道。
“苏少爷头部受过重创,虽然一直接受治疗,但是没有治本。脑袋里有残余血块,最近已经在逐渐扩大面积了。不尽快手术取出的话,血块压迫神经,最轻程度是失明,然后逐渐丧失五感,最后……”
似乎不忍说下去。
他在这里顿了一下。
可秉着医生的职责,他必须实话实说。
虽然这话残忍的过分。
“最后,他可能在某一天就毫无预料地永远醒不过来。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这段过程,顶多两年。最坏的打算,一年左右。”
“一,一年?”
脸色早已苍白如纸,童嘉言晃神好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吗?”
“是。苏少爷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让我们瞒着。如今,真的瞒不下去了。”何医生不免流露出懊恼。
似乎是在自责。
这巨大的震惊之下,童嘉言唇色都淡了下去,“那他为什么不肯做手术?”
“就算找最好的大夫,手术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二十。”
语调里有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这意味着,在手术过程中,苏少爷随时可能因为手术失败而……”
‘死’这种字眼,他是说不出口的。
没入胸腔的无形刀子割得人生疼。
童嘉言感觉全世界都是天旋地转。
何医生嘴唇一张一合还在继续说着,她听不到声音,每个字都好像都深刻地烙在脑海里。
他说,“和风险那么大的手术相比,苏少爷更想活一两年。”
“可是身为医生,我们必须争取每一丝机会。手术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用的是‘或许’二字。
医生嘴里说出这个,无疑是机会渺茫的意思。
苏绍南那么皮,那么好动,曾经是校园里最明亮的少年,这样的人会在未来两年内的某一天毫无预兆地突然死去,光是想想就令人疼得窒息。
“言言小姐,您找个机会劝劝吧。现在苏太太闹得厉害,您晚些时候再来吧。”
何医生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真怕她会突然晕过去。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没法继续瞒下去。
女孩脸色一片惨白,最终只吐一个字,“好。”
然后拉着念北的衣袖,直接走楼梯下去。
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似的。
童嘉言觉得五感尽失的是自己,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连林琉玉足以响彻医院的疯狂至极的话语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