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经的混世小魔王，如今的苏家继承人此刻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泪珠断断续续落在她的脸上。
她没力气抬手去擦，也没力气偏头躲开。
只能笑笑，“苏少爷，多大的人了，没出息。好了，你让我的家人都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单独和我妈说。”
女孩微弱的声音提醒他，在她面前情绪不能过于激烈，不然会惊扰到她的。
“好，我去说。”
苏绍南起身时差点撞倒了输液架，浑浑噩噩状态下，朝着童家人转达她刚才的话。
始终没发声的白陶陶不肯走。
站在她床边哭得像个泪人，“表姐。”
苏绍南哭完，表妹哭。
童嘉言撇撇嘴，“丑死了，别哭。”
其实她戴着口罩，她根本看不到她哭得丑不丑。可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哭了，本就疼得要死的心脏经不起这种悲伤。
苏绍南最后及时带走了白陶陶。
躺在床上看一屋子人散去，童嘉言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画面。
她去医院看江姨那天。
从病房推门走出来，看见那么宽敞的走廊里只有少年一个人的身影。
他坐在长椅上，安静地垂目。
烧得那么厉害，也没有人在身边照顾。
就那一瞬间，她迅速做出决定。
她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再孤孤单单的。
可现在，又要丢下他了。
“妈。”
病房里仅剩童母，童嘉言安哄道，“别哭了。”
“嗯，妈不哭。”
童母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止住眼泪，却止不住满眼的心疼。
“江沅是不是在外面啊？”童嘉言问。
“在。”童母点头，“你想见他吗？妈帮你去叫。”
摇头的动作牵动每一根疼痛神经。
童嘉言觉得有血从伤口涌出，可她也没时间去顾及。
“我不见他。”
本来情绪控制的很好，却在提到少年时，眼泪莫名就要往外涌，“妈，有些话我只能和你说。我求您，一定答应我。”
童母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好，妈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尽力压下席卷全身的疼痛，童嘉言说了最想说的话。
“我走后，你和爸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也要帮我照顾江沅。”
“他那个人，遇到事情看起来很坚强，实际上把事情都放在心里。你们要好好照顾他，像是对我那样对他。还有江姨，也要帮忙照顾。”
“妈，他不想认苏伯父，你一定不要勉强他。”
“但如果苏伯父和伯母欺负他，你和爸要出面的。同时也要看住他，别让他做错了事。”
“我受伤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不要训他。不然我走后，他委屈了都找不到人可以撒娇。我在下面会不放心的。”
“还有。”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逐渐涣散。
“妈，等有一天，他不那么难过时，帮我告诉他一句话。”
“说，我相信他。”
童嘉言相信江沅，始终相信。
这话，她可能没机会亲自说出口了。
一旁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只能点头应允。
看她答应下来，童嘉言终于放心了，“妈，我困了，你们明天再来看我吧。”
“好。”
童母听话地往外走。
就在她手掌搭上门把手时，耳边突然响起仪器刺耳的声音。
长长的滴声过后。
室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