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大家渐渐由兴致高涨趋于平静。
大半节课的时间下来,许多人都面相疲软,几个女生靠着栏杆丧脸捶腿。
方漾盯着前方,唇线拉直。
“陈一澄。”
“嗯?”
人群熙熙攘攘,一切都那么正常。
“待会帮我个忙,”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行吗?”
陈一澄讷讷地点了点头:“噢。”
她还沉浸在不能看十佳歌手的悲伤中,焉巴成一朵开败了的花。
方漾动了动嘴唇。
“我陪你去。”
“……”
陈一澄心花怒放:“真的吗?!”
方漾点点头:“不过你要先帮我这个忙,”她顿了顿,“不能有半点差错。”
王培新走在队伍中前方,跟着班上几个活泼的同学边聊天边赏景。
他还顺带给几个同学提供了下这次作文可以写的题材和切入点。
比如从树木花草入手,再谈谈感受,他一向喜欢这种贴近生活,专注当下,悠然闲适的感觉。
总之看着兴致不错。
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王培新招呼大家回教室,他在前面领路,打算在环校路下坡那地方拐个弯走小路回教室。
方漾特意走在队伍后面,脚步渐渐放缓,眉毛纠结地蹙起来。
人群正常地穿过宿舍林的小路。
心头止不住地突突跳,方漾突然很紧张地攥着衣角,咬唇,死盯住前面一个跟人群落伍的身影。
她心里如鼓喧嚣,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真到了这时候,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时间能快一点或者慢一点。
但奈何,时间是最理智的裁判。它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慢一分钟,同样不会因为你的焦急而快一分钟。
很快,一声尖叫划破宿舍林的天空。
“马燕如!”
庞一明一惊,从陈褚戈身边往前跑,掀起一阵飓风。
陈褚戈和李绍互相看了一眼,皱眉,手一撑,跟着从栏杆跳了下去。
人群围堵,气氛压抑而封闭,方漾攥着药瓶,大声说:“大家散开一点!”
人群在最短的时间聚拢,又赶紧往后退了退,方漾迅速拉开书包,取出气雾剂,再按照自己记的步骤,揽着马燕如半卧式平躺。
“怎么回事?”
王培新来得很快,急切的问,方漾抬头,没看见本应该在他身后的陈一澄。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安的预感。
胡敏珊早就被吓得吐字不清,脸白如纸,一个劲的哆嗦:“我,我也不知道,刚刚,刚刚跟她一块走,她突然就这、这样了。”
说完,她号啕大哭起来,显然被又害怕又惊吓,泪水一个劲儿地掉落:“我,我真不知道。”
几个女生连忙安抚她。
马燕如瘫在地上,不停地喘,症状突发严重,呼吸急促困难,一看就是哮喘病。
方漾正在给她做雾化急救。
马燕如的呼吸一声又一声,短暂急促,危及存亡。
王培新也慌乱了,但他作为现场唯一的大人,他不能慌。
“来个人,跑得快的,快,快去我办公室拿手机,立刻打120。”他声音又大又响,从来没有这么急促,“都别看了,快!”
班里跑得快的男生马不停蹄地往办公室跑。
雾化吸入之后的马燕如看起来有所好转,呼吸渐渐平稳,但立马,马燕如的表情有些不对。
方漾咬牙,坏了。
这像是……痰栓阻塞气管。
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就像是抓着她的手爬在悬崖边,就快要挣脱直直地落下去了。
她心里慌不择路,开始拍马燕如的背,希望她的情况能有所好转。
方漾吸了吸鼻子,声音都是连她自己没发现的的颤音,甚至还有掩藏的呜咽:“王老师,叫救护车啊,救护车。”
她拍着马燕如的背,一时之间情绪激动,不知道是对着谁喊了:“救护车呢!快啊!她快要窒息了!”
她那么害怕,那么无助而急切,王培新面容不忍,话都堵在喉咙口,汗流满面,看着这一幕却束手无策。
他真是枉为人师!
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一分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就连每个旁观者,也感受到了时间刀尖上的残忍凌迟。
“来了!救护车来了!”
-
教室。
高二八班。
狂风暴雨之后,不是风平浪静。
教室喧哗声一片,很多人对方才的稀奇事唏嘘感叹,哄哄闹闹地讨论事情始末细节。
叶石大步走进来,对着闹哄哄的教室呵斥一声:“吵什么吵!你们班就是这个班风是吗!”
几个女生立马转过身坐好,悻悻的,连看都不敢瞄叶石一眼。
立刻安静。
陈一澄都不敢看方漾,手指尖不安而愧疚绞着衣服边角。
直到放学前,马燕如的消息才传过来。
叶石说她经过抢救已经没事了,还特意叫了方漾出去,给她做了心理疏导。
大家伙都走了,去食堂吃饭。
李绍拍了拍陈褚戈的肩。
陈褚戈点头,临走前看了方漾的方向一眼,才慢慢起身去食堂。
“庞一明那家伙,跟着去了医院也不知道给我们报个信。”李绍埋怨,他看了陈褚戈一眼,说:“不知道这有人也担心吗?”
“有人”显然指的是方漾,作为第一抢救人,她肯定是最担心的那个。
陈褚戈淡淡地说:“庞一明没有手机。”
李绍愣了下,挠挠头:“哦,他这么听话啊,还交手机,哈哈。”
他们穿过走廊,路过楼底小卖部,刚好走到上午那条熟悉的石子路——事件的发生地点。
“不过幸好了我们这些没交手机的,”李绍咧嘴笑,“不然今天那情况可不就糟了?”
陈褚戈风轻云淡地嗯了声。
刚好走到那条石子路前,陈褚戈顿了顿,调了个头,绕过它,走了另一条稍微要远一点的小路。
李绍也跟着他绕路走。
-
方漾在桌子上趴着,从办公室回来就这样。
等到人都走光了,陈一澄才用余光瞥到她动了动头。
少女抬起头之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看着显然已经缓过来了不少。
往食堂慢慢走着。
陈一澄抓着她的手,还是冰凉的。
“陈一澄,你知道最后是谁打的电话吗?”
既然王培新把手机放在办公室里,那肯定是现场的人报的警。
不然就凭跑回去拿手机,再打急救电话的速度,救护车绝不可能那么短时间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