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褚戈站在成绩大榜面前,闷头吐了一口气。
他看着方漾跟韦泽两个人的名字在头牌,挨着一块扎眼得要命,他又垂了垂眼,戳了戳自己名字那块地方,吐出几个字:“不争气的东西。”
也不会自己学着往上爬。
非得他出手。
回了教室,陈褚戈歪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转了转笔,立马就抽出卷子,唰唰唰写起来。
投入得很快。
“褚爷,你拿奖了你知道吗!”庞一明拍他的肩。
男生闷头嗯了一声。
“行啊,一点都不问问?”
“什么奖?”陈褚戈勉强搭了句。
庞一明:“你前两周参加那十佳歌手大赛,刚学生会的人来教室找你你刚好不在,你去哪了?”
陈褚戈:“随便逛了逛。”
庞一明哦了一声。
陈褚戈写完选择题,甩了甩笔头。
没墨了。
搞了几袋零食吃,李绍吃的口干,又去接了杯水,晃晃悠悠地走回教室来,看见他,放下水杯:“哟,我们的冠军回来了。”
陈褚戈嘴里叼了个笔盖,旋开笔,得空瞟了他一眼,又把笔芯塞进去。
“哟,还不理人。”
没写的卷子有点多。
陈褚戈翻了翻,一摞全是白板,碰都没碰。
“没关系,”李绍得意洋洋地说,“小爷有办法让你开金口。”
陈褚戈皱眉,看他屁还挺多:“放。”
“得嘞,”李绍撑着桌子,一脸兴趣高昂地要开口,结果被庞一明截个了好胡,抢先说了出来。
“——你有一奖牌,在方漾那,”庞一明坐着,平铺直叙地说:“方漾拿着你那奖牌,不过现在不在教室,估摸着去找你了。”
陈褚戈笔尖顿了顿。
“看见她去哪儿了吗?”
李绍张嘴。
“——不知道,”庞一明想了想,“不过没找着你,后来又被王老叫去分卷子去了,现在在哪就不清楚了。”
“谢谢兄弟。”陈褚戈拍了拍他。
“应该的应该的,”庞一明客气地笑了笑:“你俩早日修成正果最好,毕竟我还等着某人跪下给我磕头道歉。”
李绍:“……”
陈褚戈看了看刚开始写没多久的卷子,犹豫了两秒,塞进桌肚里,踢了椅子站起来。
“三楼,”李绍憋屈地拖着老长的调子喊着,还补充,“十四班那。”
他等着似的:“快来谢谢兄弟。”
陈褚戈笑了下,回去锤了他一下。李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两边的楼梯都能上三楼,陈褚戈挑了个离得近的,很快到了三楼走廊。走廊人比较少,大多数都呆在教室里。
偏十四班门口那群人扎堆惹眼。
一眼扫过去,人群里两个人被簇拥在中间。
一个人弯着腰,被女孩扶着,抬头。
陈褚戈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眼睛。
停了一下,然后猛地冲了过去。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人群被迫后退。
白衣黑裤的少年被力道逼着昂起头,袖口被陈褚戈拽出一个拳头,嘴巴无意识地做出几个无声的口型。
腿像是虚浮在半空,跟着在地上极速向后。
人群惊呼,场面突然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明明一片混沌——
却像是一出哑剧。
后来的时候,每当方漾回忆起这天,都会想是不是因为,
人的某些感官一时太过敏感,另一些感官就会变得迟钝。
方漾什么也听不到了,倏然之间,就像是聋了一样,只能看着陈褚戈那张平时淡漠慵懒的脸现在染上狠厉之色,看着陈褚戈拽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年。
几乎是拖着他抵到了墙边。
然后停止了一切动作。
“我是不是说过,”陈褚戈眼尾淡淡的红,声音咬牙切齿,又显然死命克制,“——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少年晃了晃半悬空的腿,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催化剂一样。
泡在空气里无声膨胀开来。
陈褚戈青筋暴起,一拳头抡起来,滞留在半空中,停了足足半分钟。
他却没下手。
而是退了一步。
少年没了力气,狼狈又疲惫地掉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陈褚戈的样子吓到半死不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
方漾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回到的教室。
她精神紧张,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腿已经软了,后背湿了一身冷汗。
嘴唇有微不可见的颤抖,表明后怕。
陈一澄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
她不想开口。
一个字都不想说。
叶石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一道例题,声音很大。
最开始刺激着方漾的耳膜,让她感觉有东西在耳膜边狠狠地敲击,振聋发聩。
到了后来,方漾又觉得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又像是一出默剧,叶石嘴巴一直在说话,但她却什么也没听到。
下课之后,她把自己塞进臂弯里,头闷在里面,动都不动一下。
陈一澄有点担心:“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闷声。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方漾不吭声。
陈一澄看了看她,只好作罢。
中午方漾吃饭的时候,一直用筷子拨米粒。低着头,一些头发随着滑落下来,眼神没有焦距地拨了半天,米饭粒变冷变硬,她也没吃得了几颗。
陈一澄去敲她的餐盘,提醒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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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风言风语总有些流传出来,到了二楼,到了八班。
班上的人看陈褚戈的眼神有些奇怪。
个个都开始避着他走路。
方漾把奖牌塞进桌子最里面的角落里,一眼都没看过那里,偶尔不小心碰到,也会很快退出来,攥住了五根手指头,不说话。
很快,晚自习的时候,王培新找陈褚戈去了办公室一趟,没多久陈褚戈就回来了,表情淡淡的,还有心情写作业。
只不过一张卷子还没有写完,叶石又把他叫了过去。
这下全班躁动得更明显了。
因为陈褚戈打人的事,班上忍了他很久的男生们蠢蠢欲动地聊起天。从忍气吞声变到扬眉吐气,当然要探探这事儿的底。
扒他个底朝天。
一定要搞垮陈褚戈这家伙的傲气。
让他再搁这儿装。
于是他们成立了一个群。
调人脉,摸线索,悄悄的,扒出了一个不算秘密,但足够惊天的陈年旧事。
他们看完整件事,表情纠结地抬起了头。
这件事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