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褚戈有过把关丽当亲人看的想法,是在关丽进门一年后。
那一年他七岁。
那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地忘了那一道总是紧闭的房门。只记得这个阿姨会给他好吃的好玩的,还会陪他学习。
他觉得挺好的,比起陈楚河把他丢给一个只会做饭的保姆,天天奔忙于公司和家里,这样的阿姨好太多了。
除了不叫妈之外,两人相处还算和谐自然。
但平静的日子止于某一天上午。
家里来了个老太太。
是个挺傲气的老太太,只对关丽笑呵呵,对他就是那种十分陌生于冰冷的态度。
陈褚戈不太懂,这种没来由的敌意他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经历。就算是那个封闭房门后的“妈妈”,对他的态度也是温柔且平淡的。
绝对算不上讨厌。
老太太看也没看他这个拖油瓶,拉了关丽进主卧,还关了门不让他听。陈褚戈偷偷地趴在门缝,听见关丽叫老太太,妈。
他这才知道这个老女人是阿姨的母亲。
“我说丽丽,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别老护着那个拖油瓶啊,你这都怀孕了你,你还要去照顾另一个皮小子,你傻不傻啊我的女儿。”
陈褚戈默默吐出“怀孕”两个字,七岁的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怀孕,就是有新宝宝的意思。
阿姨有新宝宝了?
关丽温柔的声音传来:“妈,我没事,再说阿褚很乖,没吵到我。”
老太太:“那你要以后显怀了,怎么跟那拖油瓶说,他不得跟家里头闹啊。”
关丽也不知道,她为难地道:“暂时先不告诉,小孩子嘛,长大了就懂了。楚河说了,会考虑把阿褚送去国外,先待一年的。毕竟如果待产,家里有个外人在,也不方便。”
陈褚戈“显怀”什么的没听懂,但他听懂了要被送去国外的人,是他,也听懂了这句——
“家里有个外人在,不方便。”
他那一刻突然就懂了,就算关丽表面上对他“再好”,那也不是真的,他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外人,或者说,拖油瓶。
没几个月,陈楚河真要送他去国外。
那一天晚上来找他谈心,陈褚戈跳起来大叫:“我不去国外!我凭什么走!这里是我家!”
陈楚河头疼:“只是出国待一年,一年后就回来。”
陈褚戈才不信,他肯定回不来了。他冲出门,在客厅茶几上抓起陈楚河的打火机,飞快地跑到关丽身后点了她的头发。
从此,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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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事情太令人烦心,陈褚戈揉了揉眉毛,扔了句给他爸:“你也没让我有过希望。”
挂了电话,陈褚戈呆在原地,想了想如果他爸说的是真的,那这么多年来,除去“外人”和“送出国”这两件事,关丽确实没有什么欠他的。
烧了她一半的头发,关丽从小到大也没有找过他麻烦。两个人基本上对对方都是处于事不关己的态度,但试想一下,如果是一个以前跟你有过恩怨的人,突然跑来对你的事横叉一脚,你会把她的目的往好处想吗?当然不会。
既然是关丽破天荒提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把他转学这件事往好处想。
陈褚戈看了看手机。
关丽的“不知所谓”原来是指这个吗?
吐了口气,即使如此,他跟这个不属于他的家之间,也不可能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