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帘是纯白的,两层纱一样的布,早晨的光投了进来,房间里立马就明晃晃了。
我被那光刺得清醒了。
发现林生依然搂着我,我在他怀里蜷缩着,像一只流浪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庇护所。
林生还没醒,我便不敢动了。
可我尿急了,不动也得动了。
林生也就跟着醒了,我要从他怀里出去,他不让,用手紧紧地环抱着我。
“我要出去。”我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说。
“不让。”林生把下巴贴我额头。
“那我尿床上了。”我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你赢了。走吧。快回来呦。”林生最后一句像那青楼女子对留住客官的语气。
“好好说话!”我把这半边被子掀了起来盖他脸上去了。
身上穿着单薄的一件衣服,还真有些冷了,看来,冬天是真的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了,也没发个通知什么的。
我还想在床上躺一会儿,所以直接就钻进了被窝里。
“这么主动吗?”林生凑了过来。
“走开,我冷。我就想待在被窝里。”我十分嫌弃地把他推开。
“落夏,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林生突然饶有兴致地问我。
“什么?非法一起睡?”我挑了挑眉。
“不!我们这叫百年修得共枕眠!”林生突然坏笑。
“合着你把自己当许仙了呀。”我在被窝里哈哈大笑。
“许仙是小白脸。我不要当许仙。我要当你男人。”林生又凑了过来。
“你已经是了呀。”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又想凑过来亲我。
我闪开了。他那嘴臭的,十米之外都能闻到了,我可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除了外貌,我还是挺在乎接吻时的口气的。
“先去刷牙。”我很严厉地告诉他。
“得嘞!”林生一溜烟,从床上奔到洗手间去了。
我喜欢现在的他,暂时忘记了或者是他故意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笑容不是假的,一个纯粹的人没法假笑。
林生的成熟就在于此,他敢于承担自己选择的路,尽管这条路会很艰难,但他没有露出半点胆怯的神色,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个家里仅存的一丝温暖,他只是痛苦于他父亲的决绝。
林生冲着自己的手心哈气,一边还笑嘻嘻地跟我说不臭了不臭了。
我还是没给他亲嘴巴,只把脸给了他。
他很不情愿地吻了一下,憋屈地说没意思。
已经八点了,再躺着也不是办法,既然来都来了,这座城市,我可一定要走一走。
陪他散心,陪我认识一座新城。
退了房,我俩背了背包就离开了酒店。
这座城市的早晨还是充满朝气的,和每一座城市一样,人群开始游走,车辆开始充满一条又一条的马路。
林生拉着我一直走,他问我要不要坐坐公交,我拒绝了,还是走路吧。
走到一家鞋子店时,林生果断把我拉了进去,逼我换掉脚上的高跟鞋。
唉,换就换吧。反正穿得再有气质也没意义了。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林生的卡,都被冻结了。当他把他的卡一张一张拿出来刷我的小白鞋时,收银员一直无奈地把卡递回给他。
“不好意思,您的这张卡没有办法刷。”她微笑着说。
我赶快从包里拿出钱付给人家,林生的脸通红一片。
“走吧。”我说。
“嗯。”林生失落地回答我。
唉,没钱这事,我还真没法安慰他了。我只能告诉他,我包里还有钱呢,这是我爸偷偷塞给我的,都是他的私房钱,他知道我爱吃爱玩,怕我不够钱用,就塞给我了。
不过,他钱包里突然从好几张卡到一分钱都没有,这其中的落差还是挺大的,所以他的怅然,我是懂的,但懂又如何,我还是没法帮他。
“落夏,我变成穷光蛋了。”林生坐在长凳子上,掏出钱包,看着那一张张银行卡。
“难道没有了你爸爸给你提供的生活费,你就没办法过下去了吗?”我问他。
“不知道,也许可以吧。但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决绝。”林生把钱包合了起来,望着远方。
“别忘了,我们还有五千块的旅行资金呢。我现在正式把这张卡交到你手里。你随意使用,这钱是你辛苦得来的。”我掏出这张属于我们的银行卡,递到林生手里。
林生接过这张卡,沉思了十几秒钟。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头紧紧皱着,
“怎么了?”我问他。
“落夏。这张卡里的钱,我先征用了。等我把卡里的钱变成一万了,我们就出去旅行,去海边,去你想去的任何一座城市。”
林生的目光特别澄澈,他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把五千变成一万的主意。
果然是商人的儿子,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让钱生钱。
而我,只会想这五千块可以让我吃上好久好久的大餐。
“我相信你呀。相信你一定会带我去旅行的。”
这个时候,我当然要让他感受到我无条件的支持。我内心里,原本就是相信他的。林生聪明,他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能做得很好。
大学两年,他不仅在摄影方面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在自己的老本行设计这块儿,更是厉害,他设计的许多作品有许多已经被商业采用了。
“落夏,你要帮我。我们做起来吧。把爱好做成事业,让我们的摄影技术变成钱。”林生突然很认真地按住我两个肩膀,有些振奋地说。
“你是说,我们开摄影工作室?”我问他。
“是的,这是我的梦想。你也是我的梦想,我想,这两个梦想,是时候合二为一了。”林生把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进他钱包里,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重视一张卡吧。
这张卡,可是装着他的梦想呢。
让摄影变成钱,让爱好变成工作。这会不会让爱好变味儿呢。
但我转念一想,这都啥时候了,我不能矫情,我得告诉自己,不熄灭他心中燃起的火苗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开工作室?我们两个人,能开起来吗?”我想听听看他更多的想法。
“可以的。我们可以根据我们能提供的条件去拍摄价格,等条件更优越了,我们可以适当地提高价格。如果做得好,应该很快就可以租下一间小房子。有了基地,一切就好办了。”
林生的话,虽然不够实际。但听着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果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想起来的。他脸上的笃定和自信吸引着我,让我只想认同他。
“那,合作愉快。”我伸出手。
“合作愉快。白老板。”林生握住我的手,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