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她不认识。
宋思雨转回了头,突然有人撞了上来,她淬不及防,幸好郭小满眼疾手快,惊魂未定地半跪在地上接住她,瞪着眼睛看着把她撞倒的人。
那人穿着漂亮的皮草,烫着栗『色』的卷发,脸颊红润,只是现在满是悲伤,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总觉得别扭,那人看着灵堂,突然就大哭起来。
“妈,我们还没来得及孝顺您,您怎么就去了……您这一去,我们要怎么办啊……”
自称她爸爸妈妈的人,也像是不忍一般,别过脸去。
郭小满看了看那个女人的身后,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漂亮的孩子,孩子穿着漂亮的棉衣棉裤,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低头,宋思雨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女人身上的皮草。
又有几个人上来,轻轻地啜涕着,一时间灵堂前满是哀嚎和恸哭,缩在他怀里的宋思雨穿着不知道补了多少次的棉衣,和完全不合身的裤子和鞋子,他不知道宋思雨是不是在羡慕他们可以穿着漂亮而且温暖的衣服。
“要是『奶』『奶』有这身衣服,大概就不会死了吧。”
她突然说了一句。
几乎要掩埋在哭声中。
那个女人却似乎听到了,她愣愣地看着宋思雨,宋思雨只是垂着眼,缩在郭小满怀里,头一次伸手拉着他。
郭小满看看周围,只看到了她爸妈紧紧皱着的眉头,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嫌弃,又像是防备。
他被看得有些不舒服。
“思雨,到我们这里来。”
她的爸爸朝她伸出了手,语气严厉,郭小满有些僵硬,宋思雨抬起头,皱着眉抿着唇看着脸『色』难看的一对男女。
“我不认识你们。”
她的话几乎要点燃两个人,郭小满有些害怕,好在郭爸爸和郭妈妈走了过来,郭爸爸把宋思雨抱了起来,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拉着郭小满离开。
她听到身后郭妈妈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肯定是太久了没见你们,有些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身边有人附和着:“就是就是,哥,嫂子,你们别介意,这孩子就是别扭了。”
宋思雨拉紧了郭爸爸身上的衣服。
她不是不习惯。
她就是不认识他们。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她低下头,看见郭小满满脸紧张地看着她,她却没心情安慰他,把头埋在郭爸爸肩膀上,她咬紧了嘴唇。
『奶』『奶』下葬的那一天,宋思雨没有去。
她坐在她和『奶』『奶』睡的那张小床上,郭小满坐在她身边,她的脚已经破开,遍布的满是疤痕,双手指头已经合不拢,她坐在床边晃着腿,唱着那首他总是嘲笑土气的歌。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他终于忍不住,抖着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他用力过猛,她的脑袋磕在墙上,又青了一片,郭小满突然大吼:“你干嘛不哭!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啊!”
“我再也不哭了。”她撑起身子,缓缓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答应过『奶』『奶』,答应过崎穆哥。”
“我……再也不哭了。”
她听说『奶』『奶』把房子留给了她,房契居然在郭妈妈那,她听说不知道是谁找郭妈妈要房契,郭妈妈难得舌灿莲花,直把他们『逼』出了房门。
宋思雨看着他们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躺在床上咯咯地笑,她拉着旁边的郭小满,说:“你看,他们好像猴子啊。”
猴子……?
他不懂。
宋思雨还是和爸妈回了家。
她离开的时候,让郭小满不要送她。
她在小医馆里呆了好几天,手脚才恢复到可以行走的样子,只是上面的伤疤,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爸妈托关系让她上了c县的一所小学,让家长签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她爸爸叫宋彻,她妈妈叫姜舒。
她去小学报到的那一天,宋彻和姜舒都没有送她。
她一个人找遍了整个学校,不敢开口问不熟悉的人,不敢问老师,最后找到自己的教室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上课,好在老师没有骂她,只是告诉全班人她是从b乡转来的『插』班生,然后让她做一个自我介绍。
她好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自我介绍这种东西,磕磕巴巴,最后只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宋思雨。”
下面有人在窃窃私语,宋思雨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老师也没有为难她,让她去空的座位坐下。
座位在最后一排,周围都是男生,似乎很不好相处,目光诡异地看着她。
她熬到了下课,有女孩围过来好奇地问她:“你是从b乡来的啊,那里很穷吧?”
宋思雨点点头。
“那为什么会转过来呢?因为这里条件比较好吗?”
“……爸爸妈妈在这里。”
女孩睁大眼睛:“那你以前是一个人住吗?”
她点点头,旁边坐着的男孩悠闲地吹着口哨,嗤笑了一声:“你问这么多干嘛,乡下的孩子,又脏又笨的,有什么好交朋友的?”
“……”宋思雨没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
女孩瞪了她一眼,直起腰,刚开始发育的胸脯被贴身的『毛』衣勾勒出曲线,男孩看着嘿嘿地笑。
她坐在最后一排,女孩子大部分都在前排,她交不上朋友,旁边的男孩非常讨厌她,她也知道,也不想去巴结他。
她知道男孩是个混混,她曾经看到过他带着班上的几个人,就在她家后面的小巷里堵住学生收保护费,她有时候会经过那个小巷,男孩有时候也会堵住她,她一概不理,男孩居然也没有为难她。
大概是怕她告状?
她不知道。
男孩成绩不好,不过宋思雨的成绩不错,她向来都有沈崎穆辅导功课,她自己也不笨,平常的作业基本都会做,男孩虽然很讨厌她,不过还是会问她借作业。
她当时天真地以为,她和他算是比较熟。
直到她认识了钟鸣,发生了她一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