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宋思雨怎么讨厌，可是春节那天，她还是要跟着去家族聚会。
家族聚会里有很多她都叫不上称呼的亲戚，每年就见这一面，每次都要宋彻和姜舒告诉她叫谁谁谁，她就跟着叫，遇到宋彻和姜舒熟识的人他们还会说你看这是那谁谁你还记得不记得，宋思雨就假笑着说记得记得，谁谁好。
宋思雨觉得这不像是家族聚会，和应酬差不多，特别是看到家族里的哥哥还得被『逼』着敬酒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实在是新年最糟糕的开始方式了。
“思雨啊，好久不见了。”一个舅舅如是说着——今年他们跟着娘家过春节，姜舒和自己哥哥打了招呼，拍了拍宋思雨的背，催促，“快叫大舅啊。”
“大舅好。”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两年没见了。
“哎？小思雨长大了嘛。”从宋思雨大舅的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宋思雨沉『吟』了一下，还是认出了这个好奇打量自己的女生貌似是自己的大姐姜雯，她正准备和她打招呼，后背又是被姜舒重重地一拍：“不认识了？这是你雯姐。”
宋思雨有些烦了，甚至有些怒火中烧，她又不是白痴至于这么来一个拍她一下吗？
“雯姐。”她耐着『性』子喊了一声，姜雯笑着打趣她：“好久不见小思雨长得标致起来了。”
姜舒说：“哪里标致了，不还是这个样，还是你漂亮。”
“……”宋思雨的心情更不好了。
姜雯是她们几个姐妹里最漂亮的女生，据说从小学开始就不断有男生递情书给她，就算是在家族里她也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后来嫁了个『性』格不错又有钱的男人，更是被姜舒列为她的榜样——长得好看，『性』格活泼，还嫁个好男人，对于姜舒来说，女人有这一切就是一生的幸福了。
而宋思雨从小就不受亲戚们待见，『性』格内向孤僻，常年聚会不是发呆就是玩手机，也不参与兄弟姐妹的娱乐活动——打麻将和唱歌，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几个姐妹里最丑的一个，所以姜舒才会常常告诉她，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谁也靠不上，因为她不如姜雯好看，『性』格又内向。
姜雯一声“标致”，宋思雨听起来并不开心，她知道姜雯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这么一听跟讽刺她似的。
“阿舒！”
一声叫喊让宋思雨脑袋更疼了，一回头果然是姜舒的姐姐姜琦领着她两个儿子走了过来，姜舒和姜琦在他们那辈里年龄最近，关系最好，姜舒笑着上前去说：“姐，好久不见。”
“平时让你来我家玩你又不来。”姜琦有些责怪地说她，而后又和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宋思雨的大舅打了招呼。
宋思雨看她和姜舒聊得开心，也没想去『插』话，倒是姜琦身后的两兄弟笑着喊了一声：“二姨好。”
“你们好，长得越来越帅了啊，你看你们一个个都越变越好看，哪像我们家思雨，上了大学还是这个样子。”
宋思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姜琦看过来，她点了点头：“大姨好。”
“你怎么不叫你两个哥哥？”姜舒耐着『性』子说她，“上大学了有点礼貌，见到人要喊。”
“信然哥好，和悦哥好。”宋思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喊了一声，这两个人她前十八年还没见过八面，见的那几次还都是几乎互不说话。
秦信然和秦和悦朝她笑了一下，算是回礼了。
“信然！和悦！”在他们寒暄的期间，姜雯已经笑着跑了过来，“来来来，我们打麻将去！”
宋思雨没有跟着他们过去，一般来说这种活动他们也很自觉地避开她，因为宋思雨一直都是拒绝的，就算是勉强答应了也只是坐在一边玩手机，久而久之他们干脆就忽视她了。
“大姐，二姐！”
姜舒和姜琦正聊着天，她们最小的妹妹姜清就领着宋思雨最小的妹妹，方才十岁的朱志豪过来了，朱志豪冷着一张脸，到了姜舒和姜琦跟前被姜清拉了一下：“快叫大姨二姨。”
“大姨，二姨。”
“志豪好，怎么不开心啊？”姜舒亲切地『摸』了『摸』朱志豪的脑袋，朱志豪不吭声，姜清不耐烦地拍了拍她：“二姨问你话呢！”
“……”
“二姐你别介意，这孩子今天刚被我骂过。”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大年初一的骂孩子干嘛？”姜琦摆起了大姐的架子，“你说你，也不学学阿舒，你看人家思雨被教得多优秀。”
宋思雨玩着手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看了一眼得意的姜舒一眼，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优秀和姜舒没什么关系。
“哪有，这孩子还不是这个样子，你看谁都不喊，又不听我话，让她找件好衣服穿着过来都不穿。”
宋思雨看了看自己全黑『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她觉得这个装扮很正常怎么就不好了。
“你说这些干嘛，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打扮咯，而且思雨这孩子成绩这么好，一考就考上重点大学……志豪连书都看不下去，你啊，再不和你思雨姐姐学学，你就只能读完高中去打工！”
“……”朱志豪不吭声，只是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对了，快叫思雨姐姐啊。”
“……”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话都不听！”姜清也有些火了，她扯了一下朱志豪的胳膊，姜舒连忙说：“算了算了，孩子心情不好，你就由她去吧，思雨，你也是，怎么做姐姐的？还不过来带着妹妹去玩儿？”
“……”宋思雨关掉了手游页面，她叹了一口气，真是躺着都中枪。
“志豪，走，我带你去雯雯姐他们那边玩儿。”宋思雨走过去拉朱志豪的手，朱志豪有些别扭，但是没有拒绝她，跟着她快步离开了原地。
姜雯正和秦信然、秦和悦，还有宋思雨的二舅打着麻将，宋思雨过去先喊了一声二舅好，就带着朱志豪在旁边沙发坐下，本来只是为了躲避姜舒她们，不想宋思雨坐下还没三秒钟，二舅就转过头来问她：“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适应。”
“a市那边的东西还吃得惯？”
“吃得惯。”
“那大学第一学期考试怎么样？”
“还行。”
二舅是个话痨，就算是冷淡的宋思雨他也能问上她好久，二舅正说着，姜雯笑嘻嘻地『插』话：“小思雨有没有交到男朋友啊？”
“没有。”
“没有男生追你吗？”秦信然也八卦兮兮地问了一句。
“没有。”
“志豪啊，你也要和你思雨姐姐学习，你看你思雨姐姐是你们这一辈第一个考上一本的人，而且还是重点本科，是985还是211对吧。”二舅絮絮叨叨的对朱志豪说着，“你别老让你妈妈『操』心……你看思雨姐姐多让她妈妈省心啊。”
朱志豪不吭声，秦和悦说：“二舅你也少说点，今天春节你让志豪好好过个节，而且人家志豪才小学三年级你跟她说这么久的事情干嘛啊。”
“是是是，我不说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宋思雨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继续打开自己的手游玩，游戏里肖毅还在线，她好奇地给他发过去一句：“你不过节？”
肖毅很快回她：“你不聚会？”
朱志豪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宋思雨不太喜欢被人看着玩手机的感觉，她看朱志豪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只是后仰半躺在了沙发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过了不久，终于开始吃饭了。
宋彻他们那些喝酒的男人都聚在一桌，那一桌好多还是关系比较远的亲戚，宋思雨她们这桌混着大人和小孩，朱志豪坐在她身边，朱志豪身边就是她妈妈姜清，然后往左是姜舒和姜琦，再过去就是大舅妈二舅妈、她的兄弟姐妹们、自己的姐夫等等。
宋思雨收起了手机，默默地吃饭，大家都坐在一桌子，特别是大人少不了聊起他们这些小辈，从姜雯漂亮丈夫能干夸到秦信然和秦和悦长得帅要加油毕业了去考单位，再说到宋思雨听话懂事成绩好，宋思雨硬着头皮听着姜舒宣扬自己的育儿经：“我在她身上从来不费心，她的成绩我也从来不管。”
“所以说思雨就是乖，又聪明，哪像是志豪一样，又笨又不努力，有时候气得我打她，你们是不知道上次气得我把晾衣架都打断了。”
姜清『插』了一句话说着，宋思雨看了朱志豪一眼，她闷闷不乐地吃着自己的饭，姜舒就笑笑：“你这样是不行的，你打她干嘛啊，像我，我从来就没有打过思雨。”
宋思雨吃饭的动作也停下了，姜舒像是寻求她的认可一样看向她，连带着一桌子的人也看向了她，宋思雨想机械地点点头，却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溢出来的悲哀和怒火，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不答话。
姜舒看她这样，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她怕是忘记小学时代几乎每天都要忍受的殴打，怕是忘记她初中的时候被她揍得想发疯，怕是忘记高中的时候还揍得她满身伤痕。
宋思雨压抑着胸中满腔的怒火，低头吃着饭，饭桌上一时间气氛尴尬了起来，好在大舅过来敬酒，给他们说新年快乐，化解了这一场尴尬。
“你们这说什么呢？”
“我在说志豪这孩子……”姜清说，“她爸爸又不管她，我一个人哪管得过来，她一天到晚出去疯玩，不学习又不听话……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朱志豪僵着脸，她放下筷子就走，姜清厉声喝道：“朱志豪！”
“我吃饱了。”朱志豪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宋思雨看着她的背影，她垂下眼，匆匆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还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