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傅云峥会发怒或者一走了之……
她没想到傅云峥只是这样轻描淡写。
傅云峥身上有股黏糊感,并不气恼,只是问,“罗老,什么时候方便开始看诊?”
罗桂月从前也是见过几次傅云峥的。
傅云峥的脾气不像是现在这样平和,甚至可以说是不配合。
不是对罗桂月的不满,而是——
那个时候罗桂月看得出来傅云峥根本不想医,不想好。
一个不想好的人,自己都不想好好活着,罗桂月当然不医。
可现在傅云峥的态度已经算是积极配合了,罗桂月惊奇于傅云峥的转变。
沈虞给了台阶下,“等罗老吃完就开始了,我先收拾下。”
说着,沈虞就要弯下腰去打扫。
罗桂月连忙拉住了她,“行了,你又不知道我拖地那些在哪里,我来吧。”
罗桂月简单的撒扫了一下。
这会,罗桂月坐下来开始尝沈虞给自己带的早餐了。
只一口,罗桂月的眼睛就湿润了。
虽然味道还是有所差别,可这味道就跟她家老头做的手法相差无几。
尤其是这素面,汤头是最最最重要的。
罗桂月吃出了一股故人的熟悉味道,禁不住鼻子一酸。
多少年了,她不曾再尝到过自己老头给做的这味道。
难不成她家老头是沈虞家的什么人?可眼下也不好冒昧打听。
罗桂月吃得很慢,舍不得,生怕吃完就没有了。
这包子也是……
好吃的紧,有他们那个年代的味道,做的手法挑的馅的口味都像极了。
罗桂月吃得细嚼慢咽。
一顿早餐吃了将近一个钟,罗桂月意犹未尽。
她瞥了一眼垃圾桶丢掉的玻璃瓶,还可惜刚刚没喝上那豆浆。
“好了,我吃饱了。”
罗桂月有点不体面地打了个嗝,吃得心满意足。
“你跟我进去。”
虽然罗桂月是示意傅云峥跟进去,沈虞也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罗桂月瞥了一眼,没阻止。
不过等进了内间,罗桂月就显得很严肃正经。
她先是问了几句,“听说是车祸?”
“是。”傅云峥点头。
罗桂月又问,“车祸这么严重?你身上内亏也厉害。”
说罢了,罗桂月摊开那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沈虞想到了前世那些不甚愉快的记忆,错开视线。
“会有点疼,你……”沈虞替傅云峥担心起来。
罗桂月禁不住说了一句,“这么关心?你不是才嫁进去不久?”
你看。
外人都觉得奇怪,沈虞也不奇怪傅云峥一直在怀疑自己居心叵测。
沈虞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悄悄拉住傅云峥的手。
她低声道,“要是疼,你就握紧点。”
傅云峥抓着小妻子的小手,真的是小小一个。
稍微一收拢,他就能轻轻松松把沈虞整个手攥住的程度。
要是真的疼捏住沈虞,指不定他的小妻子要疼成什么样子。
傅云峥微一点头。
罗桂月便开始施针,针没有扎在沈虞的身上,可看得沈虞头皮发麻。
尤其是罗桂月刺大穴的时候,选的还是粗针。
一刺不成,调整位差,再深入。
沈虞看得眉头紧皱,但傅云峥的腿瘸始终没有一丝动静。
本该是傅云峥觉得疼握紧她的手,可现在她却反过来紧握住傅云峥的手。
沈虞忍不住开口,“罗老,您轻点。”
罗桂月好笑,打趣起这小姑娘,“你男人都没喊疼,你紧张什么?”
沈虞被打趣,起初还会脸红。
现在倒是胆子大了一点,只是紧张傅云峥会疼。
“那您既然知道我紧张,便轻一点。”沈虞顺势说道。
傅云峥眼底掠过别样的情绪,“不疼的。”
疼不疼沈虞是不知道,但沈虞知道傅云峥是个再疼也不会喊的人。
他不喊,沈虞便替他喊。
前世哪怕落魄如斯,再难再苦,傅云峥也竭力维持着家族最后一丝体面。
哪怕他个人的尊严零落成泥碾作尘,依然护着所有人的周全,除了他自己的。
沈虞前世魂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世,沈虞总算有机会了。
罗桂月果然轻了一点,下针更谨慎了。
最后,罗桂月收起了银针。
“初步看来伤的不轻,别说这双腿,这个人能多活几年也说不好。”
沈虞紧张起来。
果然这诊断就跟前世的结局差不多,难道提前介入也无法逆转?
罗桂月语焉不详地说,“心思郁结也是一病,久病不医才会至此!”
“劳烦罗老。”傅云峥淡淡道。
沈虞又抢着问,“罗老您也没办法吗?”
罗桂月背对着他们重新将银针消毒,“他要是不想活,你再积极也没用。”
沈虞闻言,倏然转身看向傅云峥。
女人的眼里藏着殷切的恳求,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这仿若是傅云峥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
许是不想看那如星的眼暗淡,傅云峥还是开口了。
“我愿意配合,罗老劳烦您了。”
罗桂月点点头,声音还是那样冷硬,不过至少不再拒绝。
商定了下次上门的时间,罗桂月写了个方子让沈虞带走给傅云峥按时煎服。
沈虞付了钱,多一分罗桂月都不收,高风亮节。
但沈虞走到外边儿去了,罗桂月又后悔了起来。
刚才的早餐她都还没吃够!
罗桂月见傅云峥还没出去,干巴巴地说道,“叫你家媳妇下回再给我带一份早餐。”
傅云峥愣了一下。
“聋了吗?”罗桂月要得到确定答案。
傅云峥好笑,来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罗桂月主动跟傅家人搭话。
他应下,“好。”
看来,他的小妻子果真是有本事。
……
沈虞这才出了内间,远远地就听到了沈绾绾的声音。
走到门前,卓悠姌正在跟沈绾绾争执。
“妈,我都针灸了,这能不能不喝了。”沈绾绾的声音完全没有在家的肖扬跋扈。
卓悠姌冷着脸,呵斥道,“这可是我花了大几万给你求的符水,就一小瓶都不喝?”
沈绾绾不敢说话,看着卓悠姌手上那乌漆嘛黑的符水差点想吐。
这小瓶符水是卓悠姌不知道信了什么风水大师,用鬼画符弄的符纸烧成灰,还勾兑了童子尿。
沈绾绾亲眼看着这瓶水怎么做的,怎么能喝得下去。
“师父说了,你喝了这个来治疗才能事半功倍。”
“妈,现在是现代社会了,这个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