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宁静,静的快要压断宋轻羽脑袋里的最后一根神经,她没有勇气开口说一句话,直到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近乎窒息的沉默,祁已暮的目光才从她身上离开。
他缓步走向办工桌,眼里分明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宋轻羽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然后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面『色』柔和的听着电话。
“知道了,不会忘记吃饭。”
“要我去接你吗?”
“嗯,晚上一起吃饭。”
他在和谁讲电话?温柔的语气,宠溺的眉眼,都让宋轻羽的心隐隐作疼。
会是顾桃吗?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吧。
宋轻羽在心里不停问自己,如果知道回国居然还能如此轻易地见到他,还会飞蛾扑火的回来吗?
其实飞蛾是幸福的吧,她早就没了扑火的权利!
祁已暮挂线之后,就看见宋轻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姿势说不上有多拘束,但绝对也算不上轻松,有点小学生罚站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为了给她过生日,他从明市赶回宁市,找到她的教室后,一眼就瞥到教室里面的她靠窗而站。
虽然站姿是标准的小学生站立,脸上还有一丝尴尬的微笑,可是脸颊上的酒窝甜的像是要把蝴蝶招来。
她回答不出来问题的时候,就会这样无辜地笑。
祁已暮看着宋轻羽,眸『色』渐渐加深,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总能随时随地地怀念她的一颦一笑。
“你先坐一下。”他指了指办工桌对面的椅子,然后就径直走向角落里的落地衣架,取下挂在上面的一件白大褂。
宋轻羽听话地走过去坐好,看见他白『色』的衣角带出好看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地系着胸前的扣子。
这会儿她才想起了一件事实,这里好像是祁已暮的办公室,而这又是在医院,而且他还穿着医师工作服。
难道他真的当了医生?
眼睛急切地搜索他胸前的工作牌,上面果然清楚地写着,主治医师:祁已暮。
一时间心脏也因为这个可能有些难以负荷。
“你现在是医生?”极其平静的一句问句,却掩盖了太多的情绪,宋轻羽感觉到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慢慢渗入了繁复细腻的掌纹之间。
祁已暮已经穿戴整齐,听见她的问话,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步履沉稳地走向办工桌,在她对面坐下。
一对乌黑的眸子锁住宋轻羽,轻轻说道:“我只是想试试,或许,我当了医生,有些事就有办法解决了”
果然,他是为了自己的那句话。
“祁已暮,你又不是医生,你能怎么办?不要说的那么轻松!”这是她曾对他说的话,沉重而又残忍。
“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宋轻羽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当时只是为了和他分手,才会把话说的那么狠。
“算了。”祁已暮眸『色』复杂地看了宋轻羽一眼,随即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宋轻羽紧紧抿着嘴,极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可是脑袋却隐隐作痛,她该死的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竟然『逼』他放弃了最爱的建筑!
“除了手上的痘痘,其他地方还有吗?”祁已暮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将手臂放到桌子上。
宋轻羽将手臂放在办工桌上,可还没适应桌面的冰凉温度,便已被对方温润的触感惊了一下,为了掩饰急速的心跳,宋轻羽慌『乱』开口:“腰上也有一些。”
话说出口,宋轻羽羞的脸都红了几分,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祁已暮,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好像没有在意。
正值炎夏时节,宋轻羽穿的是一件无袖碎花衬衫,手臂上的痘痘没被捂着已经有些严重,藏在衣服里的痘痘就更不用说了。
祁已暮皱了皱眉,又仔细检查完她另一只手,才又说道:“给我看看。”
“啊?”宋轻羽脸又红了,他该不是要看自己的腰吧!额,不对,是看腰上的痘痘。
心里已经掀起阵阵波澜,宋轻羽表明上依旧故作镇静地打着哈哈:“其实,就和手臂上的差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腰上的痘痘就不用管它了吧!可是宋轻羽想得太过美好,祁已暮是一句话就能打发的吗?
“你不知道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吗?”果然祁已暮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这个道理宋轻羽懂是懂,不过放在祁已暮身上就有些行不通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他的身份。
再说,医生不在乎,不代表病人也可以无动于衷啊!
更何况,他们曾经还有过让人心跳的亲密。
可是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如果再扭扭捏捏,会不会显得自己想太多了!
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宋轻羽点了点头,指尖带着颤意地掀开了衬衣的边角,窗外细细密密的阳光印在她的脸上,仿佛能透进她细致的『毛』孔里。
祁已暮在看到她的动作后,有一瞬间的晃神,可是下一秒已经不动声『色』地绕过桌子,来到她的身旁,单膝蹲下,查看她腰间的水痘。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腰间。
宋轻羽不敢去看他,他的碰触让她的痘痘生出了一些痒意,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却在下一秒惊呼出声,低头看向祁已暮,他竟然用一只手圈住了自己的腰。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并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可是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却被他给箍得更紧了。
“如果不想增加我的工作量,就安分点。”祁已暮头也不抬地警告她。
宋轻羽一下也不敢动了,只能屏住呼吸,可是被他触到的皮肤像发了烧一样的烫。
明明不过一分钟的检查时间,宋轻羽只觉得比她第一次给外国小朋友上课还要漫长。
等到他放开她后,宋轻羽赶紧把衣服扯好,又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不过在国外待了四年,就已经不习惯自己的家乡了吗?”
她听见祁已暮开口问她,可是他并没有看她,手中握着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好像是在写『药』单,她明白他并不是想要她回答,不过是故意说给她听罢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止不住地难过,但却无从辩解,是啊,她已经离开四年,久到对自己的家乡都会有水土不服的反应了。
她调整好呼吸,重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了?”其实刚才她就想问他了。
祁已暮闻言,抬头望着她,“我说是心电感应,你信吗?”
“你不要开玩笑了。”宋轻羽艰难地说道。
祁已暮却突然笑了一声,“ 宋小姐,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宋却轻羽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祁已暮,他明明在笑,她却觉得他恨她入骨。
“已暮,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快乐。”宋轻羽一字一句认真地开口。
“我怎么不快乐?宋小姐既然都能说出这么释怀的话,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祁已暮冷淡出声。
是呀,他也许没有不快乐,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而已,宋轻羽捏紧了手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钻心的疼痛。
“当然了,我相信宋小姐没有我的纠缠,也会过得更开心。”祁已暮把笔帽盖上,将写好的『药』单放进口袋,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所以,你这次回来大可不必再跑那么远,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
“已暮,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对我说话?”宋轻羽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膝盖,声音里已经有一丝哭腔。
良久之后,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那种感觉她记得,是已暮最爱对她做的动作。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却对上祁已暮受伤的眼眸,似乎里面藏了莫大的悲伤。
“为什么还要哭,我欺负你了吗?”
宋轻羽摇摇头,带了些鼻音,“我控制不住,我难过。”
“轻轻,你出国那年,我去机场找你,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再次听到他叫她轻轻,宋轻羽直觉得恍若隔世,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祁已暮对她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他的笑容那么温暖,宋轻羽几乎下一秒就想扑进他的怀里不顾一切地说我愿意。
但是......
她知道她不可以,她忘不了那一次顾桃自残时,她在她眼里看到的绝望。
曾经,21岁的祁已暮问宋轻羽,愿意和我私奔吗?宋轻羽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如今,25岁的祁已暮再次问宋轻羽,愿意和我私奔吗?
她只能强迫自己摇头,在他的心上再次『插』上一把刀,“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祁已暮的笑容在她的回答中消失殆尽,他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瞬间变得僵硬,为什么会这么疼!
呵,等了四年,以为会等来不同的答案。
却不过再一次证明自己有多蠢!